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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乾的是夥計的活,但是因為這個活願意乾的人不多,而趙英又是個肯吃苦還吃得起苦的人,再加上兩人是真的把別人眼裡的苦差事當做一件美事來享受,所以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其實相當不錯。

  而且,兩個人雖然常年在外奔波,但是兩個人其實已經在柳坪附近買了田修了房子的,打算再過幾年就在家種田養老了。

  看著兩人這樣認真的計劃未來的樣子,齊達突然懷念張華了。想起當初在交州的時候兩個人一起細細謀劃的樣子,似乎,和眼前這兩人,也沒什麼差別。

  他發現自己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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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了歸心,雖然明知道還要在茉陽耽誤一段時間,但是齊達還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翻看帳本的頻率,同時許多不那麼重要的事情他都交給了別人去做。終於在俊俊離開的第二天把所有的事情完成了。

  離開之前,齊達遇到了特意前來請罪的根生父子。

  兩人,還有于氏,後者是被根生捆著抓來的。

  一見面,根生二話沒說就拉著于氏跪在地上對著齊達砰砰磕頭,後面的二狗子也是同樣的動作,嚇得齊達差點拔腿就跑。

  因為怎麼勸也勸不起來,齊達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好對著根生跪下,問到底怎麼回事。

  根生老臉漲得通紅,臉上涕淚縱橫,“達伢子,伯伯對不起你!你伯娘鬼迷了心竅,居然一聲不吭的就拿了你種子,也不說一聲!實在是對不住你了!我這個做伯伯的也沒有主意,竟然還跟著那一群人起鬨!我對不住你!”

  旁邊的于氏臉色紅紅白白的不斷變換,“達伢子,伯娘知道自己沒有臉面來見你的。可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說過清楚。谷種的事情,是村長家在書院裡讀書的大孫子傳出來的。”于氏一臉痛苦的恥辱,“我那天本來是想過去給你送菜的,誰知道……鬼迷了心竅,就做出了那種事情……”

  “你是被鬼迷了心竅!眼看日子越過越好,你的心也越來越大!”根生側身給了于氏一大耳刮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面裝著的正是于氏從齊達那裡拿走的谷種,“達子,我以後是沒臉見你了,這是被拿走的谷種——”膝行數步到齊達面前,把谷种放到齊達手邊,“你自己收好吧,我以後是沒有臉再見你的了!”

  齊達一時不知道怎麼好,作坊里原本有不少人圍觀的,田雨在根生跪下的時候就知道不對把所有人攆走了順帶關上了門只留下齊達一個人面對根生一家。因而此刻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說實話,他是真的沒怎麼把這些谷種看在眼裡,畢竟這並不是最好的谷種,穩定性也差,用不了幾年就會變差,所以他雖然理解村里人對這谷種的看重,卻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眼下,還是安撫根生最重要。

  “伯伯,”齊達強硬的攙起根生,“幾顆穀子而已,沒什麼的。我自己帶來的時候都還不知道呢。再說了——”制止了根生即將出口的辯白,“這個種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第一年的產量還可以,但是從第二年開始就沒出產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把種子交給先生,看看先生有沒有什麼辦法。”

  齊達走到一邊親手解開于氏身上的繩索,“伯伯,伯娘也只是好奇,拿點過去看看罷了。我們兄弟小時候受過伯伯伯娘那麼多幫助,兩家人早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相互借用點東西,有什麼妨礙呢,是吧?”扶起了于氏,齊達狀似不經意的問,“對了,伯娘知道谷種的事是怎麼在村里傳開的嗎?說起來我到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呢!”

  于氏惴惴的隨著齊達的手勁站起身,低頭慚道:“是村長家大孫子在書院裡聽到的,回來告訴他爹的時候被我聽見了。後來的事,是村長說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

  弄清楚了事情的始由,齊達原本還有些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村長此人,背後做下小人還可以,真要他做什麼事卻是不成的。而且,他之所以能做村長也只不過是因為前面幾任村長都是他家祖輩而已,自己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人脈。所以,先生那裡倒是可以放心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伯伯伯娘難得來這裡一趟,一起吃個飯吧。還有二狗哥,”齊達目光轉向從來到這裡就像個罪人似的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二狗子,想起小時候兩人一起玩耍的情景,不知怎的原本想好的話就說不出口了,頓了一下,才木木的道,“也一起吃頓飯吧,又子都想你了。”

  “我們這樣子,你不怪我們已經是萬幸了,哪裡還有那個臉皮留下來吃飯。”根生今天老臉賠盡了,哪裡願意再留下了吃飯。他要強了一輩子,本來還想借著與齊達的關係提拔一下自己後班人,可是妻子卻做出這種事來。根生心頭豈止一個傷心可以形容!

  死活拒絕了齊達的邀請,根生不顧天色已晚的事實,硬是帶著妻兒摸黑回到了村子裡。

  很久以後,齊達才從田雨家人那裡知道,根生回到村子後不久就搬離了平西,誰也不知道他一家去哪裡去了。

  那時候,得知這個消息的齊達正在為推廣雜交水稻而育種的稻田裡忙碌。對著面前黃澄澄的稻田,想起平西那些村民們對水稻良種的希冀,齊達心頭頓起不勝唏噓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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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柳坪店鋪里的事情交割完畢,齊達一行人便前往茉陽,為齊又兩人的科考做準備。

  田雨到了茉陽就跟齊達分開了。畢竟他的省親假加上婚假也才有三十九天,也不好在路上耽擱太長時間了。

  之後就是科考。

  齊又何西都可以算是張華教出來的。而張華本來就是個應付科場考試的高手。有這樣的師傅把關,齊又何西兩人的策論文章從來都不差。再加上齊達一路敦促他們讀書,所以中秀才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齊達是在秀才科過了之後才見到的張先生。這一次先生的弟子裡只有兩人過了這個考試,不過也算是不錯了。

  因為省親假期已經結束,齊達急於離開,甚至沒有時間等齊又他們參加放榜之後的鹿鳴宴,只是和先生打了個招呼,然後接過了先生終於寫好了的一封薄薄的家書,在先生有些古怪的囑託中離開了茉陽,踏上了前往交州的路。

  只是,一路乘船到了秣陵,正準備換海船前往交州的時候,齊達遇到了來自京城準備前往交州的天使,正是皇帝派來宣他進京的。

  第100章

  交州是去不成了。

  齊達抱著一種微妙的輕鬆感寫了封信詳細說明了自己的現狀,然後與張先生的家書一起裝了,親自到了驛站,把信交給了驛卒,並以重金相托囑咐交代驛卒千萬要把信送到交州刺史張華手裡。

  說起來這還是齊達第一次幹這樣類似賄賂的事情。出來之後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轉念一想這可是張華去交州後收到的第一封家書,千萬出不得差錯,而且自己也是受了先生囑託傳書的,也就釋然了。

  只是,想到這一去又有許久不能見到張華,還有之前對合浦百姓作的“少則四月,多則六月,必定回來”的承諾也必定不能實現了,齊又腹內不經又有幾分焦灼。

  這樣一路北上到了京城,齊達嘴裡竟然起了幾個大泡,疼得他話都說不清。如此,倒也多少分了一下他的心思,再沒有像出發時候那樣因為思慮重重而夜不成眠。

  一進京城,齊達就收到了皇帝的召見。

  匆匆回到自己家裡,扔下行李,隨隨便便洗了個澡,然後齊達就撇開因為見到自己已經有了功名的兒子喜不自勝而絮絮叨叨的向齊達表述著忠心的何氏夫婦,換上衣服隨著前來宣召的內侍進了宮。

  皇帝是在紫宸殿見的齊達。

  齊達幾乎一到就被宣進了殿內,然後就見到整個大殿只有一副座位空著,顯然就是等他一個人了——本朝議事,除非是元日和冬至日的大朝會,不然一般的情況下參與議事的官員都是有座位的。

  殿內除了他還有三四個不認識的老頭兒,兩個身著王服的年輕人,然後還有兩個他認識的,李度和庾隱。所有的人,非紅即紫。

  看到他進來,庾隱遞過來一抹擔憂的目光,嘴唇蠕動,無聲的吐出兩個字,“水稻。”

  拜禮過後,上首的皇帝讓他坐下,然後拿出一封摺子讓太監拿到他面前,“齊卿,這上面所言,新稻畝產近二十五石,可是真的?”

  齊達翻到後面一看,是張華上的試種摺子,大概瀏覽了一下,上面說的基本上與事實無差,於是點頭,“陛下,這上面所言屬實。”

  周圍幾個老頭子眼皮直跳,其中一個忍不住跳出來道:“空口無憑,齊少卿說的新稻,稻種在哪裡?如此產量,可有農人為證?果真不假,為何還要靠逼迫強令州人栽種?”

  周圍的其他人也都紛紛投以懷疑的目光,上首的皇帝聞言也微微頷首,“齊卿,你有何話可說?”

  齊達瞪大眼睛看向皇帝,吃吃的道:“陛下,那谷種,我不是一年三次的送進京來讓人試種麼?”

  皇帝的臉僵了一下,喃喃的自語,“那是谷種?”

  皇帝坐的太高了,下面的人都沒有聽到皇帝的自語。坐的比較靠近皇帝的一個看著就正氣十足的老頭子轉頭對著皇帝,“陛下,那谷種試種成效如何?”

  旁邊一直閒閒坐著的李度突然抬手做了一個掩嘴的動作,但是距離他比較近的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低低的噴笑聲。

  皇帝的聲音聽著有幾分尷尬,“那谷種產量尚未可知,不過吃起來倒是滿口余香。”

  滿殿大臣頓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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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子的事情就這麼輕輕揭過了。

  不過事情還沒完。畢竟張華在摺子中說的數字太驚人了。民以食為天,如果真的有這樣的谷種,那自然是造福於民的大功勞;可如果是假的,滿朝的清流文人等著他呢!到那時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張華兩人。

  “衡文!”剛剛走出紫宸殿,齊達就被後面的聲音定住了。

  庾隱一身紫袍緩緩走到齊達身邊,“你清減了。”

  “沒有,”齊達搖頭,咬唇,“他們都說我胖了。”

  “噗——”庾隱輕笑出聲,原本還殘有幾分疏離的眸中頓時滿是笑意,“你呀!”再也忍不住,庾隱傾身上前抱住了齊達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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