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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且吟在地上跪了許久,一直到那幾炷香燃盡才離開。

  他變幻容貌出了城,等到了郊外就立刻御劍前往臨川。

  到臨川前,他又去看望了風六,為他燒了一堆紙錢,一直呆到夜幕降臨,才踏進臨川城。

  臨川城的模樣倒是沒怎麼變,只是在坊市之間走動的,除了當地百姓,還有一些已經引靈入體,修為卻還不到練氣巔峰的修士。

  風且吟拿著回光鏡在臨川城內逛了一圈,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他站在市集中心,手裡拿著回光鏡,看了眼面前在臨川城倒塌之後重新建起來的客棧,抬腳走了進去。

  “這位仙師,您裡面請,您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吶?”

  風且吟雖然改換了形貌,但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身份,他走進來時,舉手投足間特有的靈韻可不是尋常修士能比的,眼尖的夥計立刻就認出這是一位修為高深的仙師,當下就格外熱情地迎了上來。

  風且吟淡淡道:“一間上房。”

  那夥計立刻興高采烈地帶著他上了二樓,將最好的一間騰了出來。

  趕走了店小二,風且吟立刻在房間內布了一層結界,將這間客房天衣無fèng地裹了進去。

  開發到現在,凡界最高也只能承受金丹初期修士的進入,因而風且吟並不擔心有人會來壞了自己的事。

  布置好結界,他隨後就將大量靈力灌注進回光鏡內。

  隨著靈力的湧入,那原本只映出風且吟身影的鏡面忽然像是被投入一枚石子的水池一般,由中心蕩開一圈圈小小的漣漪,繼而緩緩顯露出過去在這臨川城內發生的事情。

  風且吟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將時間推到了十七年前,他和紀珩來到臨川城之前。估摸著時間應當差不多了,他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月白色的流光,射入了回光鏡之內。

  等再一次睜開眼睛,他已經站在了十七年前的臨川城內。

  這個時候,臨川城還未經歷地動後的重建,修真界的人也還未降臨到凡界。

  不錯,風且吟是這樣認為的。然而沒等他在臨川城內走幾步,就見到了幾個身著靈宗白底藍紋弟子服飾的修士,堂而皇之地從城門口走了進來。

  他們顯然是用了隱匿身形的術法,城裡的百姓沒有絲毫察覺。任由他們帶著法器在城中踩點。

  這個時候修真界通往凡界的入口顯然還未徹底開放,因而能下來的只有一些練氣中期到練氣巔峰的修士,風且吟甚至在這一群人中看到了李飛才的身影。

  想當年,在還未拜入劍宗的他眼裡,這些練氣巔峰甚至練氣中期的修士強大得仿佛無可戰勝,可是現在,靠著回光鏡“回到”過去的他,再見到這些靈宗弟子的言行舉止,竟覺得他們弱小幼稚得不可理喻。

  眼見那些靈宗弟子在城中各個方位做下布置後相繼離開,風且吟也跟了上去。這些年他專心修煉,在陣法方面雖略有涉獵,但所知甚少,只到能看懂陣法類型的地步。

  而這些靈宗弟子做下的布置顯然只是陣法的一部分,風且吟一路跟著他們走,見他們將陣文一路延長,一直畫到了郊外。

  風且吟一直盯著他們,越看越覺不對。心中一動,他騰空而起,身體浮上高空中往下俯瞰。

  那些靈宗弟子剛剛畫好的陣文在風且吟眼裡變作了一條條細細的血色脈絡,以臨川城城郊那片明湖為中心,同大明國的另外幾十座城市中蔓延而出的、一模一樣的脈絡勾連在了一起,結成一個巨大的圓環,將這整個大明國都連在了一個點上。

  風且吟立在高空中,越看越心驚,心頭甚至浮起一陣陣不祥之感。只可惜他這些年專注於提升武力,對陣法一知半解,像這樣足以將整個王朝聯結起來的龐大陣法,更是半分也看不懂。

  他心中不安,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只是他借用回光鏡看到的過去,就算他看出來這陣法是用來做什麼的,也根本沒辦法阻止。

  懷著這樣的心思,風且吟從空中落下,正好看到那群靈宗弟子中有兩人和其他人分開,去了別處。

  至於那兩人去了哪裡,風且吟自然一清二楚,那兩人途徑一處小鎮時被十七年前的他碰巧撞見,他們已經認不出他了,可是他對那個帶著人滅了他全家的李飛才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這才有了他後來帶著人設下埋伏,擊殺李飛才的事,後來,他又被紀珩救了。

  想起紀珩,風且吟的目光稍稍柔和下來。

  他看了一眼那些離開的靈宗弟子,隨後回到臨川城,靜靜等著十七年前的他和紀珩。

  終於,在那個煙雨朦朧的下午,他先是看到了打馬而過的風五風六,又等到了走到臨川城的紀珩。

  見到穿著一身粗布麻衣在城門口排隊等候的紀珩,風且吟的眉峰不自覺蹙了蹙,他已經很久不曾見到紀珩作如此寒酸的打扮了,什麼都不必想,不由就開始心疼起來。

  當然這心疼也沒能持續多久,等到看到紀珩誤解了那差役的意思,甚至拿出一枚銅錢企圖賄賂差役時,風且吟終於忍不住撲哧一下大笑出聲。

  果然啊,他的紀珩永遠是這麼可愛!

  仗著這個過去的紀珩看不見他,風且吟上前一步,同紀珩肩並肩走在一道。

  上次被他帶進來的師弟們觸摸不到這裡的任何東西,可他這個同回光鏡簽訂了契約的主人卻能例外。

  他站在紀珩身邊,伸出手,同他垂在身側的手牽在了一起,掌心溫熱結實的觸感沒有半分虛假。

  他調動力量,將過去的紀珩最大程度的實化,與此同時,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他們兩人手牽著手,在這煙雨朦朧的市集中心緩緩走過,綿柔的雨絲纏在他們的衣角處,落在他們的手背上,順著肌理的紋路溫柔地一路下滑,落進兩人緊握的掌心裡。

  他們就那樣慢慢走著,像是一起,牽著手,走完了一生……

  風且吟就這樣,牽著紀珩的手走到了市集中心,那個當年紀珩攔住發狂的馬,救下一個老人的地方。

  是時候放手了,風且吟心道。

  他側過頭,想再看紀珩一眼,不料對方也側過頭。

  原來,當年在這個地方,紀珩也轉過頭了,他當年是在看什麼?風且吟正要順著他的視線,去看看當年讓紀珩駐足回望的是什麼東西,然而站在他面前的紀珩,忽然開口了。

  紀珩看著他,道:“請問,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麼?”

  風且吟:!!!

  第69章

  風且吟的雙目不受控制地睜大,整個人都呆滯了片刻。

  站在他面前的紀珩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抓著他的手晃了晃。風且吟這才回過神來,他在外人面前鮮少如此情緒外露,唯獨在紀珩面前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鬆開了紀珩的手,退後幾步盯著他,面上驚疑不定,道:“你怎麼……你真是紀珩?”

  風且吟實在無法不懷疑,紀珩如今遠在修真界的御劍仙宗內,這裡又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在回光鏡內,除了他這個主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不驚動他的前提下進來,紀珩他怎麼可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

  紀珩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繃著一張臉,像是一尊俊美精緻的雕塑,只有那雙純黑色的眼睛中,能看到生動的光彩。面對風且吟的疑問,他老實地點頭,“我真的是紀珩。”

  而見到紀珩的這個反應,風且吟其實已經信了,但他並不盲目相信自己的感覺,而是問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何時何地?千金峰一別後,你我又是在何時何地重逢?那日鳳鳴山之行後,回劍宗之前,我對你說過什麼?”

  紀珩定定看著他,照著文件夾中的記錄,對風且吟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二十二年前雲州城的郊外。千金峰一別後,我們是在修真界青銅鎮外重逢的。那日回劍宗之前,你對我說‘我看完以後,就一直在想,倘若我有了相愛之人,那麼哪怕只剩下一縷殘魂,也要拼盡全力回到他身邊,絕不會讓他像江娘子一樣,一輩子苦等。’”

  紀珩說完,就見風且吟呆呆地看著他。他問道:“現在相信了嗎?”

  風且吟臉色燒紅地低下頭,“信了信了。”

  靜默了一會兒,當他再一次抬起頭時,臉色已經恢復如常了。他伸手拉著紀珩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看向周圍。

  奇異的是,在他伸手拉開紀珩的那一刻,紀珩整個人就像是一團虛影般被他從那個“紀珩”身上拉了出來,而那個“紀珩”,卻還遵循著十七年前的軌跡,在街道了走著走著,就發現了市集中的驚馬,繼而救下了一個老婦人。

  再後來,就是過去的風且吟從客棧二樓上跳下來,帶著過去的紀珩一起去清泉客棧了。

  紀珩轉過身,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如同半透明虛影般的紀珩,面帶擔憂地問:“紀珩,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劍宗嗎?”

  事實上紀珩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本體依然在劍宗的紫霄殿上,甚至他現在仍能和自己的本體聯繫,而現在的他,就是自己本體的一道數據分身,他現在的這個身體,也只是本體投放下來的全息投影。至於他怎麼會突然投影進風且吟的回光鏡里,他也不知道。

  於是他如實告訴了風且吟,說:“抱歉,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隨後,他低頭看到自己現在這個跟影視劇中靈魂出竅相差無幾的狀態,加上一句解釋,“你現在,可以把我當成是從本體分出來一縷魂魄。”如果把他的意識比喻成人類的魂魄,那麼這一道從本體中分出來的數據的確能算是一縷魂魄。

  風且吟十分信任紀珩,既然他說自己不知道,那麼他就信紀珩是真的不知道。

  眼見這回光鏡中的時間已經快要進行到地動爆發了,他當即拉上紀珩,與他一同往城郊走去,邊走邊道:“你應該還記得,當年我們在董先生那裡的時候,他說過,各大門派有過協議,在各派一同進入凡界前,各大門派應先派出弟子進入凡界,知會凡人在地動前先行躲避,但是就連那些在修真界排不上號的小門派都做到了,身為修真界第一大宗派的靈宗卻失信了,導致靈宗負責的大明國死傷慘重。而當年靈宗對外的解釋是他派到凡界的弟子意外身隕才釀成禍事。可我一直認為此事並非如此簡單。之前在這回光幻境中,你應當也看到了,劍宗派下來的弟子可不止李飛才那兩人,況且他們還在城外布下了聯結整個大明國的大陣,我懷疑,當年他們故意不知會大明國的百姓天災降臨,應當是為了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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