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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絕不會認錯的!

  江衍一邊安慰她一邊掃了一眼,僅此一眼,便讓他驚愣的說不出話來,他奪過手機,死死的盯著看了許久,猛的抬起頭望著江念白,雙眸竟有些煞紅,聲音低啞道:“他是誰?!告訴我!”

  江念白被他們二人的反應嚇了一跳,心慌意亂道:“他,他說他叫……”

  “——蕭白。”

  照片中,青年二十來歲的模樣,墨發柔軟的披散在耳側,眉頭微微蹙起,看樣子在夢中睡的極不安穩,他的眉眼精緻的如同山水墨畫,連同抿起的殷紅唇角,都要讓日光都失了顏色。

  除了那頭墨發,除了那出塵絕世的氣質,他的每一分,都是他們熟悉又陌生的樣子。

  二十年了,原來他們從未忘記過他。

  蕭白。

  夏於衾靠在江衍身上,哭著道:“我要見他,帶我去見他……”

  我要問他為什麼這麼狠心,二十年都不肯回來看他們一次,甚至連入夢都不肯。

  僅有一次夢到他的時候,也是最後的離別。

  江念白對他的舅舅並沒有多深的感情,印象也只停留在每年去掃墓時偶爾看到的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因此他只覺得醫院中的蕭白長的有些像他的小舅舅,但還是有所不同,特別是蕭白如今氣質已經大變。而江衍與夏於衾不同,即便過了二十年,即便蕭白化成灰,他們也能識得。

  那人的音容笑貌,一直埋藏在他們的心底,如今全被翻了出來。

  夏於衾抹了把眼淚,好不容易情緒緩和了一點,手足無措的拉著江衍道:“我們去找他,阿衍,我們去找他。”

  江衍到底是男人,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除了捏緊手機的大掌泄露了他的不平靜,他將夏於衾攬在懷裡,深呼吸一口氣安撫道:“別急,先聽聽念白怎麼說。”

  江念白不敢再撒謊,將自己遇見青年後的一切事情都完整的交代了出來。

  江衍皺起眉,道:“照你說,他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他轉向夏於衾,喚了一聲:“於衾,蕭白若是活到現在也有四十多歲,怎麼可能還保持著年輕時的模樣。”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道:“會不會……這個青年是蕭白的兒子?”

  夏於衾一愣,她剛剛著實太激動了,心都亂作一團,連最基本的年齡問題都沒有想到。她猛的抓住江衍的手,道:“肯定是,蕭白肯定也還活著!當年雖然說出了車禍,但我們並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走!”夏於衾急急忙忙的想拉著二人出門,道:“我們只要問他,肯定就能知道蕭白在哪兒。”

  一個纖瘦的女人竟將兩個大男人拉的一踉蹌,江念白還處於懵逼狀態中,連忙道:“媽,現在太晚了,明天再去找也不遲。”

  夏於衾哪聽得進他的話,一個勁要出門,她搖搖頭:“我今晚一定要看見他我才能安心,你不去我自個去。”

  江衍沉思了一會兒,當即下了決定:“念白,你去取車,”他又低頭按了按夏於衾的肩膀,道:“你先跟我去換雙鞋再加件衣服,外面涼。”

  夏於衾心裡雖急,還是點點頭。

  一家三口又去往了醫院的路。

  外面的夜色變得更深了,天空不見一顆星辰,然而這座城市卻未陷入沉眠中,車窗外的燈火依舊闌珊,明明滅滅,映照出三人沉默的臉。

  江念白在開車。

  江衍握住她的手放在膝蓋上,夏於衾將頭靠在他的肩膀。

  “阿衍。”她喚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唯一做過的關於他的那場夢。”

  江衍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他道:“記得。”怎麼能不記得,那是自蕭白消失後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夢見他,後來便再也沒有過,無論他們如何想念。

  夏於衾眼眶又紅了:“明明開始還好好的,他還跟我們一起吃火鍋,吃著吃著,他便要跟我們告別。”

  “他說江衍啊,少抽點菸少熬點夜。”

  “他說於衾啊,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莫要傷心。”

  夏於衾將頭埋進江衍懷中,聲音悶悶的傳來:“怎麼能不傷心,怎麼能不傷心……他怎麼就如此狠……”

  江衍沒說話,將她緊緊攬進懷裡。

  後來他就再也沒有抽過一根煙,每當菸癮犯了他總是一再想起夢中蕭白微笑的望著他的模樣。

  他好像一直活在時光里,從來不曾老去。

  江念白透過後視鏡看了要粘在一起的父母,識趣的沒有打破氣氛,即便他到現在也是一臉懵逼。

  什麼蕭白什麼蕭白的兒子,他只知道,自己不過是救了個長的像小舅舅的人,咋就成小舅舅的兒子了?

  這麼說來,他跟醫院那個蕭白竟然還有血緣關係?

  江念白深深的沉默了,他在思考一個沉重的問題。

  我擦我竟然對失蹤多年的小舅舅的兒子一見鍾情?!

  江念白風中凌亂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並不是最殘忍的。

  最殘忍的是,他對的是他小舅舅一見鍾情。

  他的初戀,還未開始,就要凋零了。

  第129章重逢倒計時二

  三人下車後便往醫院趕,然而得到的卻是病人在下午時分已經出院的消息,而江念白此時才想起,他只知道對方名為蕭白,但對方家住何處,手機號碼多少,他一無所知。

  他們在醫院詢問了一會兒人,沒有得到什麼實用性的消息,無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去再做打算。

  另一邊的蕭白還不知道江家三人因為沒有找到自己徹夜難眠的事情,他出了醫院也沒有停頓,直接去了他一開始來的山林,尋找回去修仙界的辦法,可惜並沒有成功。

  系統現在對蕭白緊張的很,生怕他一動用靈力便會對腹中的寶寶造成什麼傷害,儼然將自己放在了保姆的位置,蕭白無言以對。

  它甚至搜羅了一堆育兒書籍,又時常一臉痴漢的盯著蕭白的肚子傻笑,直笑的蕭白一身雞皮疙瘩。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江衍和夏於衾依舊契而不舍的尋找蕭白的下落,蕭白依舊契而不舍的尋找修仙界的路途,二者竟一次也未遇到過。

  直到近日,蕭白才摸到了兩個界面之間的一點門道,卻始終不得其法。

  他夜裡總是無法安眠,輾轉反側,一會兒夢見魔紋爬滿半張臉的樓啟,紅眸更甚,一會兒又夢見樓啟孤身一人守在蓬萊,身形如同垂垂老矣的行者。夢並不全是噩夢,有一次他竟夢見一隻白糰子抱著自己喊娘親,白糰子小小的,毛絨絨的,身上像蒙了一層霧,不知是什麼種族,不像自己更不像樓啟,他糾正了許多次,要喊爹爹,不是娘親。

  糰子依舊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手指,軟軟糯糯道:“娘親不傷心,娘親不傷心……”

  第二日他從夢中驚醒,反射性的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糰子蹭在手指上的觸感似乎還在,溫熱而脆弱的小生命。

  自此,蕭白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他真的有了和樓啟血脈相連的孩子,亦是他的。

  蕭白焦躁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他不再一次次的試圖耗竭靈力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也不再感到恐慌和無望,甚至還有心情同搜集了大量育兒百科的系統交流感情。

  蕭白有一種預感,他很快便會再見到樓啟。

  很快。

  他將系統放在胸前的口袋,銀白色的小龍扒拉著袋口,只露出兩個龍角和一雙眼睛,不注意壓根無法看見。

  門外陰雨連綿,恰似清明時節的微涼襲進每個行人的衣領中,這天幾乎沒有風,雨也是迷迷濛蒙細細密密的,偶爾掃在臉上有種涼慡的觸感。

  蕭白打著黑傘,身形清俊挺拔,一頭青絲更是如同雨中山水墨畫,氣質卓然,他沒有在意四周人望過來的目光,直接去了一處地方。

  那是一處公墓,他要去祭拜一個人。

  而那個人,是從前的自己。

  蕭白又夢見了糰子幾次,每次都看見糰子身上裹著一層朦朧的霧氣,並不能確定它長什麼樣。糰子很乖,很親近他,蕭白都擔心它出生後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拐跑了。

  與此同時,蕭白即將要離開這裡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他能感受到有人不停的在召喚自己,不停的呼喚自己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一句又一句,刻骨銘心。

  蕭白應著這呼喚,攔了一輛車便往公墓而去。

  公墓建在半山腰上,巧合的是,這山距離他最初來的那座距離並不遠。

  天空依舊下著濛濛細雨,車輛還未到半山腰便難以通行,蕭白下了車,順著公路走到盡頭,遠遠的便看見了一排又一排蒼白而沉寂的墓碑。

  這座陵園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守墓人,頭髮花白,雙眼已經混濁,但精神的很,他樂呵呵的跟蕭白打了個招呼,蕭白微微一笑。

  公墓的所在還是江念白告訴他的,蕭白有意無意的跟他問起他那個小舅舅,單純的江念白便一骨碌將自家的事都興高采烈的說與他聽。

  這兒的台階被千萬人踏過,有些已經破損陳舊,有些覆上了青苔,台階旁是一簇簇青蔥的小糙,偶爾幾朵野花出沒,而一旁的墓碑卻擺著盛開的花束,顯然時常有人前來祭拜。

  蕭白順著台階拾級而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座墓碑。

  墓碑很乾淨,黑白照片裡陌生又熟悉的青年永遠保持著那副模樣,笑的溫暖乖巧,面容美好又安靜,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的奇妙,蕭白卻一點兒也不悲傷。

  他還在這兒,他還是那個蕭白。

  雨下的越發纏綿,山腰開始升起了裊裊迷濛的霧氣,墓碑白的寂靜無聲,山林綠的青翠欲滴,青年打著黑傘站在墓碑前,身形幾乎要融入天色里。

  而此時,從山下來了三人,他們顯然時常來此處,與守墓人都已經熟悉,和善的交談了幾句才上了台階。

  夏於衾抬起傘看了一眼山雨,道:“今天陵園裡應該沒有一個人前來吧,畢竟還下著雨……”

  守墓人也樂呵呵的看山色,道:“可不是,不過剛剛才來了一個二十來歲年輕人,也不知是去祭拜誰的墓。”

  三人沒在意,同守墓人道別後便要轉身,忽的聽見老人笑著呢喃了一句:“我活到這麼大年紀,還從沒見過長的那麼標緻的青年呢……”

  江念白心中一跳,反射性的望向自己的父母,見他們眼中皆是驚訝和激動之色,便知他們跟自己所想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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