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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鳶忙不迭晃了晃腦袋,向來伶俐的小嘴,一下子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話了。

  ***

  掌柜的親自將他們二人恭恭敬敬的送下了樓。

  到了樓下,紀鳶舉目四望,下意識的在搜尋婉婉的身影,只那大公子步子邁得太快,到了一樓,腳步未停,直接大步垮了出去。

  紀鳶落後他兩步,扭頭視線往一樓環視一圈,未曾瞧見婉婉的身影,倒是與角落裡師兄王淮臨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紀鳶微愣,隨即,只微微抿了抿唇。

  紀鳶扭頭跟王淮臨對視的時候,前頭霍元擎恰好回頭看她。

  紀鳶收回目光的時候,霍元擎恰好微微眯著眼,將視線轉了回去。

  上了馬車後,那霍元擎便復又闔了眼,微微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馬車裡一直靜悄悄地。

  也不知是不是紀鳶的錯覺,總覺得之前在那如意齋時,大公子神色雖淡,但興致卻不錯,甚至願意耐著性子在樓上陪著她挑了小半個時辰的首飾,要知道,姑娘們但凡見了首飾,定是挪不開眼的,不像男子,在他們眼中,那至多不過就是一塊雕刻成了花的金子罷了。

  男子大多都不耐煩觀賞這些。

  可整個過程,大公子沒有半句不耐煩。

  反倒是回到了馬車上,只覺得興致落了幾分。

  紀鳶剛上馬車時,還未曾注意得到,腦海中一直在細細算著,今兒個這一日,一共花了多少銀子,算上那五百兩,又加上方才挑選的那些,大公子便是這一日就足足花費了上千兩了。

  另外那五百兩該怎麼著?

  一會兒回去後,還要再還給人家嗎?

  正琢磨間,略微抬眼,就瞧見了大公子微微抿著嘴坐在那裡,神色十分冷峻。

  紀鳶想了想,只脫了鞋子爬到了軟榻上,上去的時候,只見那霍元擎眼睛微微眯了眯,應該察覺到了她的舉動,卻終究未曾睜開眼。

  紀鳶坐在軟榻上,盯著他的後腦勺瞧了一陣,忽而窸窸窣窣上前,跪坐在那霍元前身側,忽而將手小心翼翼的地搭在了對方胳膊上,輕輕地捏了一下。

  然而,她方一觸碰上去,下一瞬,她的手腕生生一疼。

  下意識的抬眼,只見那霍元擎嗖地一下睜開了眼,似乎是出於本能似的,只一把緊緊捏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使出了幾分力道,可紀鳶肌膚嬌嫩,對於她而言,卻只覺得被鐵鉗給鉗住了似的,疼得厲害。

  “嘶——疼——”

  紀鳶緊緊咬著牙關,看向那霍元擎的目光帶著一絲惶恐及畏懼。

  忽然就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幕。

  ***

  那個時候,她正在院子裡陪著霍元昭,陪著鴻哥兒玩抓瞎子的遊戲,冷不丁摸到了一個人,還未曾反應過來,手腕就差點兒被人擰斷了,掀開眼睛上的巾子一瞧,就對上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一雙蝕骨發寒的眼睛。

  那樣一雙眼睛,仿佛在冰天雪地里浸泡過似的,刺骨陰寒,只覺得像是一支冰箭似的,直直向紀鳶掃去。

  那個時候,紀鳶才九歲,對著那樣一張臉,那樣一雙眼,只立馬嚇得哆哆嗦嗦,連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那日,她被他掐住手腕給一把狠狠甩到了地上,手心咯在石頭上,磕了滿手鮮血。

  而四歲的弟弟鴻哥兒因往他腿上狠咬了一口,亦是被他給一腳彈開,鴻哥兒被甩得老遠,臉朝地上摔著,磕到了鼻子跟下巴,鼻子鮮血不停,下巴至今還留了個拇指蓋大小的傷疤,所幸,傷疤位置不顯,若不低下頭特意去尋,怕也不會輕易留意到。

  自那一次後,紀鳶夜裡頻頻做惡夢,夢中,總有一雙陰寒而恐怖的眼睛一直陰魂不散的盯著她,她時常半夜被嚇醒了,醒後時常衣裳盡濕,後來,還曾跑到嬤嬤屋子裡跟她擠了一個多月。

  後嬤嬤特意托人到廟裡求了個平安符掛在了紀鳶脖子上,紀鳶的屋子裡七七四十九日未曾滅燈,如此,折騰了近兩個月後,這才慢慢的恢復過來。

  至此,但凡聽到了那霍家大公子的名諱,紀鳶都忍不住瘮的慌。

  這也便是她一直懼怕他的緣故。

  ***

  只覺得這一日的情景,與六年前的那一幕似乎重疊上了。

  紀鳶眼裡閃過一陣膽怯及恐懼。

  霍元擎一愣,他習武多年,習慣使然,幾乎從未有任何人任何武器近過他的身,對於外界入侵,所有的防衛幾乎全是出自本能的反應,況且他動作敏銳,若非紀鳶,若是旁人,壓根碰不到他半片衣袖。

  見將她給弄疼了,霍元擎立馬將她的手腕給鬆開了。

  紀鳶立即將手給縮了回去,整個人也下意識的跟著往後縮了縮,只微微抿著嘴,臉色有些白。

  霍元擎見她這幅模樣,似乎也回憶起了當年那一幕。

  欺負兩個孩子,是他這一生做過的最為荒唐失策的一件事兒,是以,未來幾年,一直對那兩個孩子,多有關注。

  眼下,霍元擎只定定的看了紀鳶一陣,忽而將手伸了過去,終於放緩了語氣,淡淡道:“可否傷著了,我來瞧瞧。”

  紀鳶將手藏在了身後,久久沒有伸過去。

  只垂著眼睛,沒有看他。

  霍元擎盯著她顫動的睫毛瞧了一陣,好半晌,只緩緩說著:“我並非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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