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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紀鳶只緊緊的抱著自個的膝蓋, 依舊在無聲的流淚。

  見她沒回應,霍元懿也不尷尬,只盯著紀鳶單薄的身子又好生瞧了一陣。

  自上回那場大雨過後,快一個月了,他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她,那日將人抱在懷裡, 溫香玉暖,只覺得心頭有些發熱發酥, 隔天便派人送了一盒上好的藥膏去,心裡頭竟難得蕩漾了起來。

  正要前去三妹妹院子裡坐坐時, 忽而得了大嫂去世的消息, 便暫且將此事撂下了,難得那些日子沒有外出胡鬧, 一直跟著在大房一連著幫襯著七八日。

  剛好忙完後,便被太太特意請到屋子好生說教了一通, 這才得知, 原來一個月後,他遠在贛州的姨母將要來京, 商議著他跟表妹的親事。

  跟芙兒的親事,已經拖了好些年,現如今他已然胡鬧到了二十, 京城到了他這個年紀的男子, 多半皆已娶妻生子, 二十, 是老爺太太能夠容忍到最大的限度了,便是當年大哥,十八歲便已經娶了大嫂,橫豎早娶晚娶都是要娶的,於這門親事,他一直算是默認的罷。

  那日過後,他該吃吃,該喝喝,該混混,日子過得與往日無差,只是,將心裡頭剛燃起的那麼一小截小火苗給生生掐斷了,只有一日夜裡,逛著逛著,到那西邊的偏院遠遠地瞧了一眼,便再也沒再去過了。

  沒想到,現如今只覺得天上生生的掉下了一塊餡餅,直接掉到了他的屋子裡。

  霍元懿面上未顯,實則心裡百般起伏。

  ***

  盯著她狼狽的背影盯著盯著忽而不由自主的笑了,興致竟難得好了起來,想了想,霍元懿便又咳了聲,衝著紀鳶的身影笑著道:“被看光的分明是我,該哭的人也應該是我才是,你瞧,我都沒委屈,你倒卻委屈上了,這是個什麼理?這不在賊喊捉賊嗎?好了,莫要哭了,我這人可向來經受不住什麼誣陷,你再哭,當心我可真的就將罪名給做實了啊?”

  “再者,女孩兒家家的,哭起來向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本公子向來沒啥抵抗力,再哭,當心我真的欺負你啊!”

  這霍元懿向來最會哄人了,尤其是女孩子,百花叢中過,可不是白過的,往日裡喜歡甜言蜜語什麼,可這會兒反倒只想著要反著來,姑娘家家的,往往得需激上一激,人一惱,氣便消了。

  偏生,紀鳶似乎並不怎麼吃這一套。

  霍元懿見狀,頓時挑了挑眉,嘿了一聲,摸了摸下巴道:“真當本公子說話唬人玩的?再不消停下來,我可真要…親上去了,你信是不信?”

  說罷,見紀鳶久無動靜,霍元懿舔了舔牙齒,當真朝著紀鳶緩緩湊了過去。

  這一遭,應當沒有任何一個姑娘家能夠抵抗得住的。

  果然,人一湊近,便見那紀鳶往後縮了縮,不多時,只微微咬了咬唇,緩緩抬起了頭。

  眼睛有些紅,鼻尖有些紅,雖然哭了,卻並不狼狽,當真有種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味道。

  霍元懿挑眉笑了。

  紀鳶卻如何都笑不出來,任憑哪個到了這一步,任由人算計、調戲,怕是如何都是笑不出來的。

  且她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又是書香門第出生,對於禮教教養自有著近乎嚴苛的自律,可不是外頭任由人調戲、捉弄的粉頭,縱使知曉對方並無此意,可此時此刻,她本一浮萍,任人揉捏,對方的這種玩笑,只會令人倍感侮辱。

  ***

  笑過後,見紀鳶面上無甚表情,甚至目光漠然,微微偏冷,這樣的眼神,霍元懿微微眯了眯眼,見她分明是前來戴家做客的,這會兒卻一臉狼狽的出現在這裡,想來其中必定是出了什麼變故,且這變故,怕是與他,怕是與他們家有關吧。

  霍元懿腦中稍稍一思索,便已察覺到幾分不對,面上卻故作輕鬆的站了起來,順道將紀鳶扶著站了起來,嘴上卻道:“這才乖嘛,聽話的姑娘才會討人喜歡。”

  縱使心裡有些憤恨,可紀鳶卻並不想當真與那霍家人撕破了臉皮,只不輕不重的從他手中掙脫了,隨即,只衝著那霍元懿福了福身子,木著一張臉道:“多謝二公子方才出手相助,鳶兒在此謝過。”

  說罷,轉身便拉開了門,正要出去。

  “等會兒!”

  霍元懿忽而來到紀鳶身後,伸著大掌一把將門給重新合上了,只衝著她小聲噓了一聲,在她頭頂低聲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果然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往這兒來了。

  “二哥,是你在書房嗎?”

  那聲音宛轉悠揚,正是那霍元嫆的聲音。

  原來,自那戴遠忱走後,不多時,如意跟抱夏幾人都趕來了,屋子裡空無一人,卻燃燒著濃烈熏眼的薰香,而那紀鳶卻壓根不在屋子裡,霍元嫆臉色微變,似乎已經將整個事情的原委猜到了七八分,還來不及尋人對峙,正在這時,只忽而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女子的叫喚聲,霍元嫆心下一驚,立即領著人往這兒來了。

  紀鳶見霍元嫆來了,面上泛起了一絲嘲諷的冷笑。

  果然。

  原本該是慌亂的、彷徨的、恐懼的,可在這一刻,心境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靜,寄人籬下多年,她其實早早便已經習慣了,無論笑與苦,還是開心與難過,早早便已經練就了一副見好就收的本領,畢竟,再苦再累,生活依舊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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