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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衣要教授箭術,只教年紀大一點的甲班和乙班,倒是照顧不上小婉和小卉。
但她也不擔心,這裡都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們,基本的禮貌和教養都是有的,她又是院長大力聘請來的先生,不至於虧待了她帶來的孩子們。
剛一開始,的確是這樣。
甚至,小婉還受到熱情的簇擁。
因為羅衣那一箭,大家都知道了她,很是崇拜。又想著她還是盛將軍的先生,就更是崇敬了,整日圍著小婉,問她羅衣平日裡的習慣,都愛做什麼,甚至連她喜歡吃什麼也要問。
小婉這陣子經常被人這樣擁著問來問去,因此並不侷促,撿著知道的答了。
小卉常常被擠開,看著被簇擁的小婉,她撇了撇嘴,也不往跟前湊,一意用功讀書。
只在小婉偶爾被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時,潑她一盆冷水:“先生今天教的功課,你學會沒有?不怕回家被你娘打?”
小婉悻悻:“我娘才不打我。”
見她嘴硬,小卉嘲笑道:“你不怕自己什麼也學不會,你娘嫌棄你?”
小婉立刻乖了,坐在她旁邊,用功讀起書來。
小卉又一次掐准她的脈門,得意一笑。
她跟小婉一起玩到大,最知道她的脾性。她不怕打,也不怕疼,皮得跟男孩子似的,獨獨怕羅衣不喜歡她、不疼她。
小卉不知道她為什麼有這種恐懼,明明羅衣寵她都快寵到天上去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看得鄰里鄰居的孩子們誰不羨慕嫉妒?
雖然不知道原因,卻不妨礙她拿這個嚇唬她,免得她被人一哄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尾巴都翹天上去。
一連過了幾日。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大家的熱情漸漸淡去,不再那麼圍著小婉。
當然,也有幾個女孩子喜歡她,仍然找她一起玩。
小婉喜歡跟小卉玩,不想跟小卉分開,小卉就攆她:“你快去,別打擾我讀書。”
小婉被她一攆,就氣呼呼地走了。
小卉安靜地讀書。
然而這種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只聽耳邊傳來輕蔑的低語聲:“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們坐在一個屋子裡?”
“可不是?也不知道哪個泥坑裡爬出來的,瞧這髒兮兮的樣子。”
小卉抬頭,四下看了一圈,教室里只有自己還坐著,不遠處站著幾個女孩子,面帶輕蔑地朝她看過來。
一邊看,一邊說道:“你瞧她那頭髮,幾天沒洗了?也不知道平時洗澡不洗澡?身上帶著虱子沒?”
“瞧什麼瞧?說的就是你。快好好讀你的書吧,祖墳上冒青煙了,這輩子有機會來這裡讀書。”
小卉漲得滿臉通紅!
她即便嫻靜些,懂事些,到底是個七歲的孩子。被人如此羞辱、奚落,面上很是過不去,眼淚都要落下來。
但她也知道,她能進來讀書,全靠羅衣開口。這裡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她一個也惹不起,硬是忍住了沒吭聲,任由她們奚落,只是悶頭看書。
這一日放學的時候,小卉明顯情緒不高。
小婉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是不是不高興啦?那我明天不和她們玩啦?”
“沒有。”小卉搖搖頭,“你玩你的。”
羅衣也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困難嗎?書讀不懂,還是跟同學們鬧矛盾了?”
“沒有。”小卉擠出一個笑容,“都挺好的。”
羅衣看了她兩眼,就點點頭,不再問了。
當天回到家,小卉就央著周氏給她洗頭、洗澡。
她們家沒有每天洗頭、洗澡的習慣,那得燒多少熱水,費多少柴呀?但她今天被奚落了,一肚子氣,回到家就要周氏燒水。
周氏見她耍脾氣,倒是嚇了一跳:“小姑奶奶,今天又跟誰賭氣呢?”
小卉平日裡不發脾氣,是個很嫻靜、懂事的孩子。只有跟人賭氣,或者跟自己賭氣的時候,才會這樣發脾氣。
“沒有!”小卉說著,使勁拍了一下水面,濺得自己一頭一臉的水,她忽然覺得委屈,就嗚嗚哭起來。
周氏嚇壞了,忙問她:“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
小卉搖頭不說。
周氏問不出來,滿心的擔憂,只好哄她:“小卉乖,不哭了啊。”
小卉洗了頭,洗了澡,滿以為再去上學會好些。
沒想到,又被奚落一頓。
“喲喲,洗頭了?燒多少水呀?我聽說窮人燒根柴火都是數著來的,她該不會把家裡的柴火都燒光了吧?”
“不一定呢,她家跟先生家挨著,她又是小婉的丫鬟,每月的月錢應該夠她洗頭的。”
幾人說話很過分,又把小卉氣得紅了眼圈。
但她性子要強,又不肯在小婉和羅衣面前表現出來,她們問她,她只說沒事,或者說書讀不懂,一句實話也不肯說。
只是回到家,總要哭上一場。
周氏要去問羅衣,小卉就攔住她:“不許問!”
一連幾天,她總是回到家哭,有一天甚至說:“娘,我不想讀了,我想出來,咱們找個私塾吧。”
周氏心疼女兒,當下就要答應,卻聽王老太說:“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