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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會吃。
她根本不是在追求他,他也不在乎、不想要她的追求,她這樣總是出人意料的示好,他以後都不會再接受。
然而走到臥室的門口,手握上門柄,他停頓在那裡。
面是花的他的錢,燃氣費也是花的他的,她把他當保姆、提款機,他為什麼不能把她當鐘點工?
食物總是沒有錯的!
這樣想著,他陡然掉頭,走回到餐桌邊。
她煮了一碗白面,一點油水都沒有,上面灑了細碎的蔥花,臥著兩個荷包蛋。
非常簡單,但是意外的讓他有食慾。
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她煮的分量剛剛好,能夠吃飽,又不會太撐。
胃裡暖融融的,漸漸一顆冰凍的心也開始融化。他看著客廳另一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身影,她這會兒看得高興,盤腿坐在沙發上,握著拳頭,聚精會神地給他們加著油。
他怔怔地看著她,心緒有些複雜。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他孤獨的時候,脆弱的時候,竟是他最討厭的人給他煮了一碗麵,讓他慢慢活了過來。
她雖然沒有認真追求他,只是敷衍的說喜歡他,就連他難過的時候她都只顧著看電視,而不是安慰他。可是,她給他煮了一碗麵。
“吃完啦?”忽然,她扭頭過來。
他收回眼神,淡淡點頭:“嗯。”
她沒說什麼,只是站了起來,踩著鞋子朝他走過來。
陸遜微微繃緊,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卻見她只是拿起碗,哼著歌兒走向了廚房。
緊接著,水流聲響起。
她去刷碗了。
她不僅給他煮了面,她還去刷碗了。
陸遜忽然想起來,從前她給他送便當,也總是這樣。輕飄飄的,什麼也不說,等他吃完就把碗收了,然後提上帶回去。
她好像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這樣想著,就聽廚房裡的水流聲停了。她洗好了碗,放在了架子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腳步聲從廚房裡傳出來,越來越近,陸遜忽然有些無措。
他覺得應該對她說點什麼。畢竟,她給他煮了一碗麵。
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曾經的那些劍拔弩張,那些敵視、厭憎,不知何時開始,再也沒有過。
偶有的幾次爭執,都是他誤會了她,單方面沖她發怒。她卻是再也沒有招惹過誰。
他還沒想好說什麼,就聽到一聲懶洋洋的:“晚安。”
她根本沒回到客廳,他甚至沒看到她的身影,就聽到她往臥室的方向走去,隨即關上了門。
陸遜怔怔地坐在餐桌旁。微微緊繃的身體,良久才放鬆下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
半晌,他忽然又有些想笑。為什麼想笑,他又說不出來。
總之,心情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回到臥室。
打開門,就看到滿牆的畫像。一幅兩幅,全是顧言笙的。
心頭爬上苦澀,他的臉上卸下冰冷,變得脆弱又痛苦。
“阿笙……”
他的目光在每一幅畫像上都停留了很久。等到每一幅都看過,他把畫像取了下來。
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同事說的對,他應該向前看。阿笙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深愛的人也愛著她,她還有了孩子,她以後會過得很好,他不應該再有其他想法。
他收起畫像,看著空蕩蕩的牆壁,一時感到陌生,很不習慣。
但是早晚他會習慣的。
深吸一口氣,陸遜提著存放著畫像的箱子,放在最角落的地方。
房間裡其他有關顧言笙的東西,他也都一一收了起來。最後,目光落在牆角的畫架上,上面有一幅半成品,依然是畫的顧言笙,但右下角有一個黑色的小團團。
他想到什麼,忍不住笑了下。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了畫,然後收起來。
目光所到之處,再也沒有顧言笙的痕跡。心裡鬆快很多,仿佛放下了什麼重擔,讓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變好。
想了想,他支開畫架,又開始繪畫。
記憶中有一個Q版小人兒,她跪在地上,雙手攤開,一臉的乞求。
他把記憶中的小人兒投放到紙上。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又添了幾筆。她的眼神要更柔軟一點,她的嘴巴應該是微微撅起的。
她總是喜歡這樣示弱、賣可憐。雖然她一點兒也不柔弱、不可憐,而是狡猾得要命。
畫好之後,他看著紙上的小人兒,她的眼睛又大又圓,又黑又亮,腮幫子軟乎乎、肉呼呼,讓人看著就想捏一把。
他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異樣。想了想,在旁邊勾勒幾筆,把自己的形象也畫上去。
這樣就變成了她抱著他的大腿,乞求他可憐可憐她,收留她這個無助的小可憐。
他心情大好。
一夜無話。
次日醒來,陸遜看著滿牆的空蕩蕩,一時有些不適應。昨天發生的事,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他的心情經過了幾次跌宕起伏,最終歸於平靜。
有一點苦澀,但是還能夠忍受。
當他的目光落在牆角的畫架上,看著跪在地上賣可憐的Q版小人兒,那一點苦澀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