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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自榮剛來的時候,穿著打扮很是上等,拇指大的珍珠鑲嵌在他的腰帶上,說不出的富貴風流。然而兩年過去,他華麗的衣裳變為普通的布衣,那些閃閃發光的珍珠和寶石也不見了蹤跡,他窮得日日靠著村長的接濟吃飯。

  即便如此,周自榮仍然不想娶胡二妞,他對她的嫌棄和厭憎幾乎寫滿了每一根頭髮絲。但因為被撞見了這一幕,千夫所指之下,他不得不娶她。

  娶了她之後,他待她冷漠又刻薄,但胡二妞卻因為不必嫁給老鰥夫,對他既感激又愧疚,不論他如何待她,總是毫無怨言,甚至勤勤懇懇地做事,養活他和姨娘李氏,再沒叫他們吃過村長的接濟。

  因為周自榮還要讀書,胡二妞便咬著牙,種地、養雞養豬、上山打獵、下河捉魚,想盡一切辦法賺得銀錢供他讀書。

  周自榮握筆,要上好的狼毫筆。寫字,要極好的雪花紙。硯台,要有名的徽墨……但這個是打碎胡二妞的骨頭論斤賣,也買不來一角的,為此受了周自榮許多冷眼。

  終於,七年過去,周自榮考上了探花郎。他風光無限,驕傲滿面地遞給她一張紙:“你配不上我,當年娶你是不得已,念在這些年你伺候我的份上,這二百兩銀子你拿去,回老家吧。”

  當年胡二妞嫁給他的時候,因為他家裡貧窮,胡二妞的後娘生怕她連累家裡,在她出門的時候就跟她一刀兩斷,她早已經沒有了家。這麼多年過去,他一根手指頭也沒碰過她,她連個孩子也沒有,他叫她走,走到哪裡去?

  胡二妞拿著休書和銀子,渾渾噩噩地來到河邊,一頭扎了進去。

  她上了年紀,身上又因為常年的過度勞作而病痛纏身,沒有家,沒有依靠,還是個被休的女人,根本沒有活路。周自榮沒有叫她去死,卻逼得她不得不去死。她死了,他不僅得了清淨,更是不沾半點惡名。

  不遠處,河面上跳躍著點點陽光,細碎得像金子一樣。羅衣接收完胡二妞的記憶,低頭看向身下的少年。他生得這樣漂亮,難以想像內心裡竟是那般冷酷又涼薄。

  “放開我!”周自榮沒有一刻停止掙扎,臉上充滿了屈辱。

  羅衣的耳朵已經捕捉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微微勾唇,放開了周自榮。

  就在她放開他的一剎那,只聽到頭頂上響起一聲:“你們在幹什麼?!”

  如記憶中一般,有路過的村人發現了他們。

  一頓訓斥後,村人勒令他們儘快成親。

  周自榮一臉羞怒:“我和她沒什麼!”見村人不信,又看向朝羅衣:“你解釋啊!”

  “伯伯,我跟他沒什麼。”羅衣看向村人解釋,“是他從河堤上跌下來,恰巧撞到了我,我為了接住他,不叫他滾到河裡,才會抱著他打滾。”

  這一解釋,更中了村人的想像。

  “哼!還狡辯?你們兩個都做出這等事,竟然還不想成親?”村人憤怒地道,“如果人人都像你們這樣,這世道成什麼了?”

  不容多言,攥住周自榮的手,往周家去了。

  周自榮氣得薄薄的臉皮漲得通紅,不放棄地跟村人解釋,但村人不聽,拎小雞一樣拎著他,很快走遠了。

  羅衣看著周自榮的身影,眼裡冷冷的。

  這一回,沒有了老實姑娘的任勞任怨和傾盡一切的供養,他拿什麼去考探花郎?又如何高高在上的扔給她一張休書?

  沒錯,是扔。在胡二妞的記憶里,那一張休書是扔在她腳下的。因為他厭惡她,從來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甚至不許她靠近他三步之內。就連給她休書,他都不肯親手給她,而是像對待一條無用的狗那樣,扔在她腳下。

  第21章 你休妻啊

  羅衣看著村人和周自榮的身影變成兩個小黑點,逐漸消失在視野里,才收回眼神。

  她看了看泛著粼粼波光的河面,幾步走過去,縱身一躍。

  “噗通!”

  冰涼的河水包裹住身軀的一剎那,羅衣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隨即便喟嘆起來,太舒服了。

  這具身體不知多久沒洗澡了,渾身黏膩得厲害。羅衣在河裡褪去衣衫,好好洗了個澡,又把亂糟糟的頭髮用手指耙順了,仔細洗了個頭。

  做完這些,天已經黑了。

  羅衣捉了幾條肥魚,回到岸上,選了個避風的位置升火。

  火光跳動著,不時發出“噼啪”聲,炸開的細小灰燼便升騰起來,在半空中飄蕩著,漸漸勾勒出一張俊美溫柔的面孔。

  羅衣怔怔看著那張虛幻的面孔。

  那是趙仁的臉。

  她在做上一個任務時,遇到的一個特別的人。

  她原本沒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她沒想過和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她只是一個鬼,因為接到冤死之人的託付,才來到人間。任務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不足以讓她和一個男人生出情意,而後攜手白頭。生離和死別是那麼殘忍,不如從未開始。

  但趙仁異常執著,哪怕她時日無多,他仍然堅持地道:“就算你只活一天,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拗不過,再加上許連山的卑鄙手段,最後她答應了他。

  他們在一起了半年多。大限到來的那一日,他抱著她不撒手,從早到晚,不停在她耳邊說話,唯恐她在他注意不到的時候一閉眼就走了,他卻來不及跟她說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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