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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茫茫然望著這滿屋子裡痛哭的女人,既感厭惡又覺恐懼:難道自己也要淪為她們之中的一員?難道自己註定了只能在青燈佛影、幽怨哀泣中消磨掉這一輩子?不,不,她決不甘心!她要脫離這地獄,還要狠狠地報復所有曾傷害過她的人。李世民是死了,但他的大唐江山還在,他的子孫後裔還在。總有一天,她要親手滅掉這他引以為傲的萬里河山,她要親手屠盡他李門上上下下!

  但是,這些不都是痴心妄想嗎?她有什麼能耐可以報這刻骨深仇?她馬上就會被送去尼姑庵,永遠只能在那裡困守至死。

  忽然,李治那痴痴迷迷的臉龐在她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李治!當然了,如今只有他能救自己!他不是愛她的嗎?他不是已經成了一國之君了嗎?只要他還愛她,只要他還肯要她,他一聲令下就可以免掉她老死庵堂的厄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處境麼?看來他是不知道的,否則他一定會來救自己。她得見他一面,讓他知道她也“愛”他!這樣,她就不但不必落髮為尼,還可以馬上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一想到這法子,心中的驚恐一掃而空,馬上籌划起該如何找到與李治相見的機會。換了任何一個人處於她這樣的境地都會絕望:明天她就會被送出宮去,到城外的感業寺里落髮為尼,她若要見到李治,就得趕在明天天亮之前。可是這時她連李治身在何方都不清楚,要在這偌大一個皇宮裡找到他,那是談何容易?便何況在這皇宮裡,到處守衛森嚴,哪裡容她一個女子四處亂跑的去找一個人?

  但她若是這樣容易就絕望、這樣容易就輕言放棄的人,那她在“冷宮”之中早就絕望、早就放棄了。她凝神籌思,推想到這時李世民剛死,李治應該是在停放棺木的地方守靈,也就是在翠微殿裡。她在宮裡這些年,對宮中的地形已爛熟於胸,知道那兒距這裡並不太遠,自己若在半夜三更眾人都安睡的時候,悄悄的溜到那邊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見到李治。當然夜裡一定還會有守更的侍衛,她可能會驚動他們而被捉住。但那畢竟比之白天時的人來人往較不容易敗露行跡。而且,她已抱了必死之心,若不能找到李治,若不能擺脫這老死庵堂的可怕的前景,她寧可就在這時被宮中侍衛活活打死,也決不願屈從命運這惡毒的擺布!

  當夜,她假裝跟其他人一樣睡著了,挨到三更敲過,悄悄的爬起來,偷偷的溜出那房間。宮中侍衛從沒想到這班嬌怯怯的女子中會有她這樣的人,竟敢在三更半夜裡私逃出來,因此沒在外面派人看守,給她輕輕巧巧的便離開了那房間。她將裙裾撩起來束在腰間,向著翠微殿飛奔而去。

  她仗著對宮中各處地形十分熟稔,見到有侍衛巡過時便在花樹、草叢、石山、廊柱等處躲起來,竟給她一鼓作氣的來到翠微殿。

  她悄無聲息的推開虛掩著的殿門往裡一張,只見殿內素燭高燒,說不出的淒涼詭秘,靈前伏著一人,不時的怞搐一下,似是在無聲的飲泣著。她只見過李治一次,這麼多年過去,原已認不出他來,現在他又是背向著她,臉孔埋在地上,更看不清他的樣子。但只從他那一身孝子的服飾和頭上戴著的太子的冠冕,已可猜到他就是李治!

  她心頭一陣狂喜:成功了!既已見著李治,她就有把握一定能說動他將自己救出苦海。她定一定神,閃身入殿,隨手將殿門關上,從後面飛撲上前,雙臂一把摟緊李治,哭道:“殿下!”

  李治全身一震,回首一看,燭光下她那眉目如畫的臉龐映入眼帘。他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再見到她,更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地方見到她,不覺一聲驚呼,只道自己又在做那“鬼交”的夢。

  她淚如雨下,熱情如熾的呼叫:“殿下,殿下,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武媚啊!”

  “武媚!?”李治雙唇發青,“真是你?真是你?我不是在發夢嗎?”

  她見到他這動情的神色,心中更是狂喜不禁,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道:“當然是真的,你摸摸看,你摸摸看。”

  李治顫抖著雙手撫摸著她,從她的秀髮到她的臉龐、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口中喃喃自語:“真是你,真是你!我其實……其實一直……一直在……在……”

  她豎起耳朵等他說出她盼望已久的那一句,但李治結結巴巴的說了半天,仍是沒能將那句話說完。她等得不耐煩了,脫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愛我,是嗎?”

  李治面色霎時變得慘白,低聲道:“天啊,天啊,這是罪孽!”

  她大叫道:“這算什麼罪孽?我愛你,我愛你,殿下,我一直都愛你!”說著猛地與他雙唇緊貼。

  李治全身劇震,掙扎著用力推開她的臉:“不,不能這樣!父皇屍骨未寒……你……怎能這樣?你快出去,快出去!”

  她熱血如沸的狂叫:“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管我愛你,殿下!”又是一吻封住了他的嘴巴。

  李治驚恐欲絕,心中一個聲音在叫:“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做!她是父皇的人,她是父皇的人啊!”他是愛武媚,但他本是決不敢跟她做出這樣的事來的。可是如今是她主動的這樣要求,他明明知道這是不可以的,卻不懂該如何拒卻。武媚雖是力氣比平常的女子大,但畢竟是女流之身,他若真的要掙脫她的糾纏,根本是不難辦到的。但他一生之中從來不曾抗拒過任何人,只知道別人叫他怎麼做他就得怎麼做。更何況,在他心底深處,他還在以為這是那個“鬼交”的夢!難道不是嗎?那蛇纏著了他,武媚也摟緊了他;那蛇將信舌鑽入他口中,武媚也以熱吻堵住了他還想說、還能說的一切話。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幾分清醒、還有幾分驚恐,但剎那之間,他已陷進那個“鬼交”的夢中,身不由己的重複著他在夢中進行過的一切:一股熱流從喉頭處一直向下衝到胯下去,左衝右突的要突圍而出。忽然之間,那熱流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奔瀉而出。瞬時他只感到一種飄飄欲仙的痛快,仿佛靈魂超脫了那凡俗的身軀,直升上九重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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