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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一鳴的一連串發問,讓承平侯再無招架之力。

  只見承平侯不停擦拭著額頭上的汗,一句話都說不出。

  孫一鳴接著又道:“事已至此,本官也不需要你現在就回答了!只是提醒你好好權衡一番,想著該怎麼在皇上面前交代!你可別忘了,這個案子之所以被翻出來審理,全是因為你在皇上面前的奏報!”

  承平侯聞言,最後一絲力氣也沒了,當場癱在地上,垂頭不語……

  這時,派去靖遠侯府的衙差,已經把呂媽媽帶來了。吳夫人仍是沒有出現。

  呂媽媽跪在堂上,聽著周貴將指證之詞又說了一遍。

  來刑部之前這一路上,她已經料想了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此時聽罷周貴的指證,呂媽媽亦不顯慌亂。

  “你可曾認罪?”孫一鳴照例問道。

  只見她從容點頭,回道:“周貴所行之事,的確是受了我的指使。”

  呂媽媽的反應,讓眾人皆是一怔。

  就連孫一鳴都愣住片刻,才緩過神追問道:“那你又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呂媽媽搖頭:“沒有任何人指使我,全都是我一人的主意。”

  “當年的靖遠侯夫人與你有何冤讎,讓你勞師動眾地派人去清潭寺驚嚇於她?”孫一鳴繼續問道。

  呂媽媽冷哼一聲:“誰說是要嚇唬她?那次本就是想取她性命的!”

  此話一出,陸清容震驚之餘,連忙向蔣軒看去,擔心他會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

  見蔣軒此時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卻仍坐在原處未動,才讓陸清容略安心些。

  呂媽媽倒巴不得他衝過來,一劍了結了自己,一了百了。

  既然已經背上了清潭寺的十條人命,呂媽媽亦不再隱瞞,直接承認了當初謀害姜夫人的意圖。

  不等孫一鳴詢問其動機,她就主動招來:“自打我進入侯府,姜夫人對我們這些跟著吳夫人的奴婢,從來都沒有好臉色。時日久了,我便懷恨在心,處心積慮安排了清潭寺的事情。”

  孫一鳴不動聲色,佯裝疑惑道:“你與姜夫人有宿怨也就罷了,那陸夫人又何時招惹過你?為何你要將這些罪名栽倒她的頭上?”

  呂媽媽早就想好了說詞,此刻直接道:“世子爺這些年一直暗中查訪此事,我自知難以瞞住。適逢皇上下令要開始清查舊案,我擔心早晚會查到自己頭上,這才想方設法把罪名推卸給別人……畢竟陸夫人當年就在現場,自然是不二人選。”

  孫一鳴這才發難:“你的意思是,承平侯威脅兇手指認陸夫人,又去皇上面前提起此案,也都是受了你的挑唆?你不過是一個侯府的媽媽,竟能神通廣大到如此程度,本官也真是聞所未聞了!”

  ☆、第五百章 關押

  刑部大堂之上,呂媽媽和承平侯都被孫一鳴問得啞口無言。

  呂媽媽自然無法解釋她如何能讓承平侯幫著一起陷害尹屏茹,但她卻仍然堅持,一切都是自己的主謀,與旁人無關。

  承平侯的說法,與她就不大一樣了。

  承平侯自知誣告事敗,吳夫人雖暫未牽涉進來,卻也落入了自身難保的境地,恐怕再無暇回護自己。

  為求自保,他一口咬定當初周貴的證言就如自己所說的那般,他也不知道周貴竟然會突然翻供,甚至還反過來污衊自己……總之,他也是受了矇騙,並非有意參與此事。

  孫一鳴聞言,對他的不屑又加深了幾分。

  與堂上跪著的兩個婦人相比,承平侯顯然更貪生怕死。

  無論是呂媽媽,亦或是邱沐雲,為了她們各自想要保護的人,起碼還能做到奮不顧身。

  當然,這倆也不是什麼好人……

  孫一鳴收回感慨,首先面向邱沐雲,淡然下令:“教坊之中的人,已經是戴罪之身,本官亦不能對先帝的旨意隨意變更,你們先把她送回去,待本官稟明了皇上,若有追加的責罰,再行處置!”

  邱沐雲早已萬念俱灰,無從抗拒,只是她跪得太久,雙腿已然麻木不堪,只得被兩名衙差連拖帶拽地架出了大堂。

  孫一鳴又道:“至於承平侯和呂媽媽,二位也別想回去了,就先在刑部大牢里屈就些日子,將案情經過想清楚了才好!”

  立刻有數名衙差領命,將他們押去刑部大牢。

  呂媽媽自始至終都很順從。

  承平侯縱然大喊大叫了一陣。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見孫一鳴旁邊的冀大人亦無阻攔之意,也漸漸沒了念想,老老實實跟著衙差走了。

  與蔣軒當初被關在刑部的情形完全不同,他們這次去的,是貨真價實的刑部大牢。

  能讓他們分別住上一個單間,不與那些窮凶極惡之徒共處一室。已經算萬幸了。

  並非孫一鳴要照顧他們。只是怕他們在徹底招供之前死於非命罷了……

  這些人被帶走後,孫一鳴的面色方才有所緩和。

  只見他從大案之後起身,對眾人道:“勞煩眾位待了這麼久。實屬無奈。今日天色已晚,還請各位先行回府。此案尚有疑點未解,為求不讓任何人逍遙法外,本官會儘快給眾位一個答覆。也給皇上一個答覆!”

  眾人自無異議。

  只是孫一鳴的官腔著實讓陸清容有點不大習慣。

  依照他的個性,不是應該喊上一句“散了。散了”便罷,如何還說出這麼一番拗口的話來。

  孫一鳴並沒有提及幫尹屏茹洗清嫌疑的事,但短短兩個時辰,他就將尹屏茹從這案子裡完全摘了出來。而且將呂媽媽認下了這個幕後主使。雖然暫時無法牽出吳夫人,但這方向已經十分明了……

  他為何還謙虛成這樣?

  陸清容顧不上多想,隨著眾人相互告辭過後。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她此刻最擔心的,還是蔣軒。

  剛剛在刑部大堂上。姜夫人不斷被人提及。

  尤其呂媽媽來了以後,言語之間更是有所冒犯。

  陸清容當時就注意到蔣軒緊握著雙拳極為克制的樣子。

  直到此時,馬車之內,陸清容輕輕握著他的手,仍能感到一陣異樣的冰冷。

  陸清容十分理解。

  當年的往事逐漸清晰,真相就快要大白於人前,本是他們多年以來所期待的結果。

  但當這結果慢慢臨近的同時,當年的情感便也跟著噴薄而出。當時的痛苦、無助、悔恨,亦如昨日,伴隨著對姜夫人的懷念,更顯真切。

  陸清容明白,在此等感懷之中,任何勸解之詞都是蒼白的。

  她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直到慢慢感覺出,他的雙手又有了溫度……

  陸清容這才半好奇半打岔地問道:“之前我猜了許久,都不曾想到你們請來的竟是成陽公主。這是你的主意,還是孫大人的?”

  “都不是。”蔣軒終於不再出神,“皇上自從下令徹查此案,似是心有不安,便找了我和孫大人問話。我們也沒隱瞞,把這法子直接告訴了皇上。後來不知為何,被太后娘娘知道了這事,竟然要親自過來替咱們充場面……”

  “這如何使得!”陸清容驚呼。

  “不僅使不得,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后娘娘與母親也著實不大相似,又極容易被承平侯認出來……後來皇上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換了成陽公主過來,這也是太后娘娘的主意。”

  陸清容對太后娘娘本已十分感激。就在不久前,她還是皇后的時候,就曾經去東宮幫自己解過圍。

  “太后娘娘久居深宮,見多了利益紛爭,卻仍能保持一顆良善之心。”陸清容不由感慨。

  蔣軒跟著點頭:“太后娘娘此舉,不僅幫了我們的大忙,也算給了成陽公主一個在皇上面前表現的機會,可謂一舉兩得。”

  陸清容這才反應過來。

  當年成陽公主一直是跟太皇太后吳氏一條心,勉強也算皇長孫那一派的。只是她自始至終沒出過什麼力,與太皇太后和東宮那些人相比,就算是不曾作惡了。此時便與那些破罐破摔的人不同,仍希望能在新皇面前表現一番。

  陸清容對成陽公主不再好奇,轉而問道:“你說孫大人把呂媽媽和承平侯都留在了刑部,能讓他們將真正的幕後主使供出來嗎?”

  蔣軒甚至都不用想,道:“呂媽媽那邊不好說。至於承平侯……剛剛礙著堂上眾人在場,孫大人只能跟他們耍耍嘴皮子,承平侯尚能抵賴,等到了刑部大牢,他那貪生怕死的個性,恐怕就沒那麼容易繼續扯謊了……況且他手上並沒有人命,也無抵死頑抗的必要。“

  “這麼說,這案子馬上就能有結果了?”陸清容略顯興奮。

  “那倒未必。”蔣軒淡然道。

  陸清容雙眉微挑,顯然很是不解。

  蔣軒提醒道:“你別忘了,蔣軻還在漠北呢!”

  陸清容登時恍然大悟。

  兒子在漠北為國征戰,若是在這個檔口,母親變成了殺人犯……動搖軍心都算輕的,萬一主帥生變,對朝廷和皇上來說,都是得不償失的。

  陸清容突然意識到:“剛剛孫大人適可而止,沒有繼續當場逼問承平侯,恐怕也是這個緣故吧?”

  蔣軒點頭道:“倘若今天立刻有了定案,只能讓皇上左右為難。萬一不得不法外開恩,對咱們則不是件好事了!”

  孫一鳴還是替他們想著的,陸清容倒也明白。

  她只是情緒有些低落:“看來,要等蔣軻回來之後,才能真正定案了……”

  轉念一想,陸清容又擔心道:“若等蔣軻凱旋歸朝,皇上該不會為了以示恩寵,大赦於她吧?”

  蔣軒沉默不語,似乎並不擔心這些。

  過了半晌,蔣軒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旁的暫且不論,就為了大齊邊境的百姓,我倒是真希望他能夠凱旋歸朝才好……”

  陸清容微微一怔。

  前幾天漠北不是還傳回了一份捷報,怎麼聽蔣軒的意思,仿佛這凱旋並不容易似的……

  (未完待續。)

  ☆、第五百零一章 警告

  馬車上,陸清容和蔣軒東一句西一句,說了一路。

  待到馬車駛入榮恩街,蔣軒早已神色如常,再不見從刑部出來時的陰鬱。

  陸清容心下稍安。

  沒承想,馬車剛一停在侯府門前,蔣軒先是小心翼翼地扶了自己下車,下一刻進了府,溫聲囑咐她“先回榆院歇著”,旋即轉身,大步流星往沁宜院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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