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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燕國公夫人和武定侯夫人等人,雖不及年輕人的體力充沛,也尚能維持跪坐的姿勢。整整一個時辰都沒挪動過半分。

  陸清容難免傻眼,暗中戳了戳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都快沒了感覺,卻只得繼續堅持。

  與此同時,最讓她備受煎熬的動靜,還是來自身旁的吳夫人。

  大殿之前。跪在太陽底下的外命婦有幾百人。後面那些品級低的,離得遠些,陸清容聽不真切。但要從前面這幾排找出一個哭得最賣力的。則非吳夫人莫屬。

  自從哭臨開始,吳夫人的失聲痛哭一刻都沒有停歇過。而且聲音之洪亮、情緒之悲切,遠非其他人所能及。

  陸清容以餘光斜睨過去,見她當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如喪考妣。

  陸清容唯有佩服。

  只是不知道,她這哭得到底是先帝呢,還是別的什麼……

  身旁越是有這麼個人,陸清容越是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了。

  正在陸清容倍感焦躁的同時,太陽躲入雲層片刻,讓她多少有了些緩和。

  卻不想,當太陽再次冒出頭來時,陸清容突然感到頭暈目眩,伴隨著一陣強烈的噁心。

  即便是剛剛有孕那會兒,她也沒有過這麼劇烈的反應,更不用說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

  強忍著不想暈倒或嘔吐,就在陸清容快要崩潰之時,突然有兩名宮女行至近前,一左一右將她攙扶起身。

  突然站起來,陸清容腿麻得很,像是被無數顆針扎的感覺,一時無法走動。

  兩名宮女也不著急,等陸清容緩過勁兒來,才緩緩扶著她,從外命婦的人群中走出,卻始終保持沉默,不發一言。

  直到扶著陸清容走進其中一間側殿,她們才異常恭敬地開了口:“是皇后娘娘要見您,請世子夫人坐下稍後片刻,皇后娘娘很快就到。”

  陸清容聞言,二話不說就在下首的楠木椅子上坐了。

  疲乏頓時消去一大半,殿內又頗為涼慡,才讓陸清容不再眩暈,胃裡也舒慡了不少。

  她這才有空去想,唐玥找她來,也不知道所為何事。

  上一次與唐玥相見,是四天前,先帝駕崩當日。

  那時陸清容身陷東宮,是唐玥帶著當時的皇后前去解圍,方才讓她得以出宮。

  雖然只過了短短四天,但一切變化都是翻天覆地。

  唐玥再不是那個前途未卜的景王妃,而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大齊朝皇后……

  陸清容的思緒很快被唐玥的到來所打斷。

  只見唐玥一身素服,身後跟著的宮女太監寥寥,看樣子是把不少隨行之人留在了殿外。

  陸清容連忙起身見禮。

  還來不及跪下,就被唐玥伸手拽了起來。

  “瞧你站起來那費勁的樣子,還跪呢,快坐回去!”唐玥隨口嗔道。

  剛才攙扶陸清容進來的兩名宮女,此刻見到皇后娘娘是這麼個態度,驚訝之餘,都暗自感嘆,剛才她們的過分恭敬果然沒錯。

  為了讓陸清容趕緊坐下,唐玥自己先在上首坐了,隨即又讓身邊的宮女的太監盡數退下。

  待到陸清容坐定,唐玥方才開口:

  “你的身體本就瘦弱,又懷著身孕,前些天還折騰了那麼一大圈,我本以為你今個兒會告病的。”

  陸清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與往日無異:“國喪這等大事,如何敢輕易告病!剛才甚至還看見了幾位年逾七十的老夫人,可見京城夠品級的內命婦全都來了,若是就缺我一個,可真真是大不敬了。”

  尤其這次隨著新皇繼位,靖遠侯府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皇上甚至還在大殿之上提到過自己……

  她若不來,免不了要被人詬病一番。

  個中緣由,唐玥同樣也明白。

  “你執意留在宮裡也好,但別再出去了,外面賣力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陸清容著實不想再去太陽底下跪著,但環顧這空蕩蕩的側殿,不禁又有些猶豫。

  唐玥又道:“一會兒我母親也會過來,你就當是替我陪著她說說話了。”

  陸清容連忙謝恩,不再推辭。

  唐玥見狀,立刻起身:“後宮女眷正在守著先帝的梓宮,我不能離開太久。傍晚你們出宮前,我興許還能過來一趟。”

  說完,唐玥便匆匆離去。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燕國公夫人果然也被攙扶進了側殿,看樣子同樣累得夠嗆。

  陸清容陪著燕國公夫人,一直未曾踏出殿門半步,午膳二人也是在這裡用的。

  等到傍晚時分,唐玥並沒有出現。

  外命婦出宮的時辰已經過去好一陣,仍不見有人來請她們。

  陸清容忍不住喊來一名宮女,問道:“入宮哭臨的外命婦可都走了?”

  “沒有,此刻還沒人能出宮。”宮女的回答讓她很是意外,“宮門被臨時關閉,禁止所有人進出……”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失蹤

  皇宮不准進出了?

  陸清容微微一怔,隨即與燕國公夫人對視一眼,顯然她們都想不出原因。

  “這是為何?”陸清容問道。

  “奴婢並不清楚。”那名宮女實話實說,“而且今日入宮哭臨的夫人們也沒人知道。剛才得知暫時無法出宮,全都在納悶著,又不敢過分喧譁,只能幹等著宮門開啟。”

  沒人知道……

  陸清容猜不出,究竟宮裡出了什麼大事,要到封閉宮門這麼嚴重的程度。

  那名宮女想起剛才皇后娘娘對世子夫人的態度,或是為了討好,突然又道:“奴婢雖不知道具體緣由,但約莫申初時分那會兒,聽說東宮曾經出過一陣騷亂,似乎連皇上都被驚動了……可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陸清容聽罷,更是費解。

  “皇長孫不是出宮給先太子守陵去了嗎?”陸清容確認道。

  “是,兩天前就動身了。”

  陸清容想不明白。既然皇長孫已然出宮兩日,東宮還能出什麼大事,連皇上都給驚動了?

  此刻已是酉正時分,所謂東宮出事之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宮門仍舊未曾開啟。

  這時,唐玥方才再次來到側殿。

  殿中的宮女悉數退下,燕國公夫人也以要去向太后請安為由離開了側殿。

  只剩下唐玥和陸清容二人。

  “皇后娘娘,不知我們何時可以出宮?”陸清容沒有要探聽事由的意思。

  唐玥卻不打算隱瞞,上來一句話就把陸清容驚著了:

  “先太子妃在東宮自縊了。”

  驚訝之餘,陸清容看向唐玥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探究。

  唐玥並不意外。直言道:“並非皇上的旨意。”

  陸清容略顯尷尬,想為自己的失態解釋幾句,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唐玥未曾在意,接著說道:“你會有這種想法,實屬正常。只不過,皇上已經賜死徐側妃,皇長孫也奉旨前去守陵。對於東宮的責罰。到此為止了。”

  最後這句話。在陸清容聽來,意義非凡。

  因為東宮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責罰,但尚有一人未被提及。

  陸蔓玉。

  陸蔓玉固然算不上什麼重要人物。在東宮的一切謀劃之中,她甚至都未必知道什麼內情。

  但單憑上次向自己討要玉佩的舉動,就算她對玉佩的含義全然不知,也絕對無法置身事外了。

  陸清容明白這一點。當時親自去東宮幫她解圍的唐玥,必定也明白。

  猶豫片刻。陸清容還是主動提起:“我三姐那邊……倘若真有什麼不當行徑,我也絕不會偏袒於她……”

  “你這吞吞吐吐的樣子,倒實在是少見!”唐玥竟然打趣起她來。

  只見唐玥很快又恢復嚴肅,正色道:“咱們從小在一處讀書。你三姐是什麼人,我也是清楚的。她不過是急功近利些,腦子又不算清楚。被人誆騙了也是有的。別看她在檯面上鬧得歡,但近年來東宮的事。跟她也沒太大關係。就算看在陸大人和你的面子上,皇上也絕不會多加追究了。”

  陸清容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連忙謝恩。

  “只是她這後半生,只能在西苑度過了。”唐玥頓了頓,“不過,好在一早讓她搬去西苑,今日東宮的事,絕不會牽連到她了!”

  陸清容不由一愣。

  看來,先太子妃自縊的事,果然不是這麼簡單,否則又如何會牽連到別人?

  不知為何,一提到自縊,她就想起了當初的宋世祥。

  那時宋世祥就是在刑部牢房之中“自縊”身亡的。

  想及此處,陸清容脫口而出:“所以關閉宮門……是為了捉拿兇手嗎?”

  話音未落,她就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

  唐玥卻直接回答:“對。”

  下一刻,唐玥輕輕嘆了口氣:“只是兩個時辰過去,仍未有結果,怕是難了。”

  “東宮數名內侍失蹤,想來定然與此事有關,但宮裡四處都已清查過一遍,恐怕他們已經先一步逃出宮了。”

  陸清容不解:“宮門森嚴,既然他們有好幾個人,應該沒那麼容易逃走吧?”

  唐玥無奈搖頭:“你有所不知,他們之中,有一個是皇長孫的貼身內侍,許是偷偷留有令牌,大搖大擺出的宮也未可知。”

  陸清容聽了,非但沒有瞭然,反而更加迷惑。

  “皇長孫的貼身內侍……怎麼沒跟著皇長孫去守陵,而是留在了東宮?”

  唐玥沉默半晌,才說道:“按照東宮其他人的說法,因為皇長孫走得急,那名內侍又正巧病了,便被留在了東宮。”

  在陸清容聽來,這說辭總歸有點牽強。

  如今皇長孫不在京城,先是東宮的先太子妃不明表白地“自縊”,尚無定論之時,他的貼身內侍又帶人潛逃,跑了個毫無蹤影……

  陸清容隱約感到,這其中似乎有著某種聯繫。

  事關重大,陸清容不能輕言猜測。

  她只是半提醒半詢問道:“那可有派人追出城去?”

  唐玥也不隱瞞,點頭表示:“早在兩個時辰之前,剛剛得知這事,就已經派人快馬出城。一部分是在沿路搜尋逃犯,另一部分則直奔先太子陵……增添人手,也是為了確保皇長孫的安全萬無一失。”

  唐玥說得已經足夠直白,即便最後加上了那麼一句,仍然不會阻礙陸清容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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