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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默之呢?」宋青書又問。

  吳燕山眼眶一熱,隔了一會,忽然大聲喊道:「宋師兄,人死不能復生!」

  「一日不曾見到他們的屍身,我便一日不會當他們已經死了。」宋青書厲聲喝道,「再找!」

  「我們已找了三回,夠了!即便不能找回弟子們的屍身,他們,他們也明白的……」吳燕山狠狠抹去眼角的淚水,只高聲道,「韓山童死地太奇,好石橋一役只怕也與朱元璋脫不了干係!他已是紅巾軍首領,再不查,日後便再也沒機會了!到那時,武當弟子才是冤沉黃河,無人可訴!」

  怎知吳燕山剛把話說完,宋青書卻已解下佩劍,躍下滾滾長波。宋青書內力深厚水性又佳,能潛下更深的水底,果然又找到了不少身穿盔甲的義軍屍體。然而他這一路潛游卻是極耗內力,吳燕山見他將又一具屍體送上甲板後扶著船舷大口喘氣,手臂一陣陣地發顫,面上又是慘白一片也不知是凍的還是累的,當即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勸道:「宋師兄,青山處處埋忠骨……」

  可他話未說完,宋青書已然一臉厭煩地掙開他的五指,扭頭又潛入水中。

  「宋師兄!」吳燕山急得大叫。

  可這一聲未曾令宋青書回心轉意,卻是將原本在船艙內收斂武當弟子屍身的唐劍麟給叫了來。只見他紅腫著雙眼道:「由他去罷!或許唯有如此,宋師兄才不會太過痛苦……」

  吳燕山煩躁地道:「我也是武當弟子,宋師兄的心情,我懂!可如今更重要的……」

  「不,你不懂。」唐劍麟卻冷酷地打斷了他,神色黯然地低喃。「武當義軍是由宋師兄一手建立……沒人會懂。」

  吳燕山聞言登時一驚,尚未及說話,宋青書卻在不遠處的河水中冒出頭來,手中托著一具身重數箭只剩下了一條手臂的屍體,緩緩向他們身處的大船游來。待宋青書將這具屍身放上甲板,吳燕山與唐劍麟同時大叫:「霍然!」那個愛笑愛鬧,生性詼諧的霍然早已永遠閉上了雙眼,再也不會回答。武當七俠的幾名大弟子中,霍然年紀最小,性子又好,誰都喜歡他。如今見他慘死,吳燕山與唐劍麟不由放聲大哭。

  宋青書沉默地望了霍然一陣,如往常一般伸手將他身上的鎧甲慢慢理好,柔聲道:「落日崖外,是我把你顛吐了。霍師弟是英雄豪傑,是宋師兄處事不當,讓你受了委屈……」只見他神色平靜,語音柔和,不住地問霍然在外征戰累不累,與澤袍合不合,想要些什麼,想吃些什麼,說話的口吻好似霍然仍活著一般,只是面上的哀戚之色越來越濃,教人不忍直視。

  吳燕山與唐劍麟二人互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的眼底見到了近乎刻骨的驚懼,正欲開口相勸,宋青書已伸手為霍然闔上了雙眼,一聲長嘆後便振作精神道:「我想我是找不到七叔和默之了,天色已晚,回去罷!準備一下,三日後,為戰沒的弟兄們送行。」

  眼見宋青書只在片刻之間便已恢復如常,吳燕山與唐劍麟只覺寒氣上冒,早在嘴邊的勸慰之言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三日後,武當義軍與蘇浙義軍在齊河布下靈堂,祭奠戰死的義軍將士。只因好石橋一役義軍死傷慘重,屍堆如山,最終這些將士的屍身只能付之一炬,將其骨灰帶回安葬。祭禮上,張無忌仍舊未到,只派了范遙前來代為祭奠。宋青書聽范遙言道張無忌已領兵前往益都問責朱元璋關於韓山童戰死,好石橋一役紅巾軍失期兩件大事,竟也不置一詞,只由著范遙上前拜祭了一眾將士一番。未免兩方義軍將士尋他晦氣,宋青書更親自將他送出了轅門。從頭到尾,禮數周到已極,竟挑不出半點錯來。

  范遙熟知宋青書的個性,又深知他與莫聲谷情深意重,為了莫聲谷生死不計。如今莫聲谷戰死,武當義軍元氣大傷,他待自己愈是客氣,便愈是反常。然而時隔兩年,范遙一眼便看出宋青書的內功深湛,已遠超自己的一身修為。宋青書既然滴水不漏,范遙亦無能查明他真正的心意。

  祭禮之後,宋青書便下令整束行裝,啟程趕赴徐州與常飛雲所率義軍殘部匯合。

  宋青書快馬奔赴徐州後,見到了同樣在徐州待命的海沙幫幫主張士誠與其弟張士德,而易天海卻被張士誠留在了蘇州。這兩年莫聲谷率蘇浙義軍南征北戰,將江蘇、浙江、福建三地盡數納入義軍勢力範圍,在丐幫與海沙幫中立下了極高的威望,原海沙幫幫主張士誠與之相比已退出一射之地。好石橋一役,若非莫聲谷拼死攔住了元兵,為義軍搶得時間浮橋渡河,蘇浙義軍死傷更重。如今莫聲谷下落不明,蘇浙義軍群情激奮,誓要為莫聲谷報仇雪恨。

  宋青書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張士誠會面,兩人簡單寒暄了兩句,宋青書便開門見山地言道:「好石橋一役,你我兩方義軍俱是受紅巾軍拖累,方有此慘敗。丐幫幫主莫聲谷亦是我武當弟子,這件事武當派並武當義軍上下絕不會善罷甘休。我意提兵北上,尋明教義軍討個說法,不知張幫主是何章程?」

  宋青書此言一出,營帳內即刻一片死寂。武當義軍與蘇浙義軍遭此慘敗,大夥俱是痛徹心扉。然而即便是最心心念念記掛著要報仇的吳燕山,他心中所想也不過是找出紅巾軍失期的真正原因,將那罪魁禍首帶至戰死的將士靈前,生剖挖心以為謝罪。他萬萬想不到宋青書隻字不提查明真相一事,不是有所顧忌不願深挖真相,而是根本不願再聽任何解釋的理由或藉口,只狠下心腸明教義軍為好石橋一役付出血的代價。然而,宋青書若當真領兵攻打明教義軍,那豈非同室操戈親痛仇快?想到此節,吳燕山急忙傾前身,正欲開口勸解,坐在他身邊的唐劍麟卻忽然伸手壓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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