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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白臉老僧見此情形,不禁微微皺眉,正欲捲起黑索打斷宋青書療傷,那黃臉老僧便已出言道:「師弟,陷他於死地已是罪過。如今天意如此,不可強求。」那黃臉老僧話音一落,另外兩名老僧便同聲言是,閉目齊誦心經。

  深坑下,宋青書自懷中取出「白虎奪命丹」服下,終是有餘力出言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前輩可是金毛獅王謝遜?」

  那地牢下的人倒是對宋青書十分友善,即便聽到他起身的動靜也沒鬆開摁著他手腕的三根手指,顯然仍在關注宋青書的傷勢。聽到宋青書有此一問,他慨然應道:「老夫正是謝遜!」

  宋青書聽謝遜自承身份,即刻精神一振,趕忙拱手道:「久仰前輩威名,如雷貫耳!」

  謝遜聞言卻反問道:「如雷貫耳?難道不該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麼?」

  宋青書微微一笑,坦然回道:「前輩是我五叔的結拜義兄,長輩的對錯,不是我這晚輩能置喙的。」

  謝遜顯然想不到宋青書竟會這般答他,隔了半晌方才呵呵一笑,嘆道:「有趣!你這三代首座、未來掌門果然有趣!我原以為我那義弟已是武當派的異類,不想你也不遑多讓。」

  宋青書還想答話,莫聲谷已然高聲叫道:「青書,你怎麼樣了?」

  「七叔,我已無礙,你且快快調息!」宋青書急忙答他,右手五指卻是微微摁了摁謝遜的手腕。

  謝遜心領神會,即刻揚聲言道:「莫七俠,老夫牢獄寂寞,留你侄兒多聊兩句,你可願意?」

  有謝遜一言,莫聲谷又闖不進這金剛伏魔圈,只得回道:「還請謝前輩多多看顧。」說罷,他便也盤膝在地,閉目調息。無論如何,他總要有一戰之力方有機會救出侄兒。

  宋青書微微而笑,悄聲向謝遜吐出兩個字:「多謝。」

  謝遜卻只輕輕搖頭,忽然言道:「宋少俠,你是武當派弟子,我那義弟與弟妹究竟是怎麼死的,還請你坦白相告。」張翠山夫婦的死,靈蛇島上謝遜曾問過金花婆婆,但金花婆婆當時不在武當,自然說不清楚。與張無忌相見之後,謝遜也曾問過張無忌,可他卻屢屢顧左右而言他,顯然不欲令謝遜知曉真相。

  謝遜出手助他療傷,現下有此一問,宋青書自然是知無不言,當即輕聲一嘆,緩緩言道:「我還記得那是太師父百歲壽宴,五大派同來道賀,向五叔逼問前輩的下落。五叔為了兄弟義氣,寧死不言。我爹爹他們為了五叔,自然也要與他並肩抗爭到底。只因少林空聞、空智、空性三位神僧武功了得,我武當派議定以『真武七截陣』應對。只因我三叔身受重傷,多年來臥床不起,我爹爹與幾位師叔便決議請五嬸嬸代替三叔布陣。他們去我三叔的齋堂向我三叔求教,不想……不想……」

  「不想什麼?」謝遜心知這是說到了關鍵的地方,當即厲聲呵斥。「死者已矣,你吞吞吐吐又有何益?」

  宋青書受謝遜這一句,登時心中凜然,急忙低頭稱是,續道:「不想教我三叔認出了五嬸的嗓音,原來多年前我三叔遭人暗算四肢殘廢全因五嬸施毒在先。」

  宋青書說到此處,謝遜不由連聲痛叫:「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武當七俠情同手足,我三叔無辜受五嬸所累,眼見著要癱瘓一生,五叔心中之痛無人可替。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兄長;外面還有五大派逼上門來,稍有差池武當派門派難存。五叔左右為難,為化解武當危機,竟在五大派的面前拔劍自刎,五嬸亦隨五叔自盡而亡。」說到此處,宋青書不由幽幽一嘆。「謝前輩,我五叔與五嬸的死雖說因你而起,可也絕非僅僅是因為你。如今武當派早已查明當年傷我三叔的乃是汝陽王府中人,目的是要嫁禍少林挑起武林爭端。我三叔得了黑玉斷續膏已然痊癒如初,至於五叔與五嬸的血仇,終有一日無忌兵臨城下踏平大都,將蒙古韃子趕出中原,方才算得報仇雪恨!」

  謝遜低頭沉吟了一陣,許久方道:「我與義弟相識不久,便已知他為人雖說機巧,性子卻是極為剛烈不過,臨到非善惡之際又太過固執。我只盼自個說錯一回,想不到……那時在王盤山天鷹教請了多少江湖豪傑前來觀禮,唯有他一人挺身而出與我比武。他自知武功不如我,竟是與我比寫字,終究贏了我一場。我答應放他離去,他卻求我饒了那些豪傑的性命。大海茫茫,他不是我的對手,便是屈膝求饒也無人得見,不損他武當派威名,可他卻寧死也要與我一戰。他為了無忌的安危才認我做了義兄,我難道不知嗎?可我們相處十年,人非草木,他待我之心是真是假,謝遜眼雖瞎了心卻沒瞎!」

  張翠山離開武當派時宋青書只是一個兩三歲的稚童,對這位五叔的印象著實不深,見謝遜傷心難忍也只是陪著一嘆。卻是莫聲谷聽謝遜所言雙目不禁微微泛紅,只恨聲言道:「我五哥五嫂的死怨不得獅王,只恨元廷不仁,視漢人為芻狗!」

  莫聲谷此言一出,宋青書頓時驚詫不已,當年五叔五嬸過世,七叔原是深恨天鷹教,殷天正幾度派人來看望張無忌全是被他打下山去。不想多年過去,他的心境已這般平和,於旁人的難言隱衷也更為通透體諒。

  謝遜聞言卻是放聲大笑,只道:「武當派不愧為武當派!張真人竟能教出這般弟子,謝遜著實欽佩,恨不能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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