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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見狀,當即笑著為慕容復介紹道:“童伴伴乃是李宣政的弟子,亦是朕身邊得用之人。”

  那名人高馬大的大鬍子太監此時也放下酒壺,嚮慕容復叉手為禮。“奴婢童貫,見過慕容大人。”童貫,北宋權宦、六賊之一,掌兵權二十年。掌權時倒行逆施無惡不作,提拔阿諛奉承他的無能之輩,又將戰功卓越的將領一一貶謫,生生毀了北宋軍政根基。可以說,歷史上金兵入侵滿載而歸,首先要謝的便是童貫二十年的辛勞。

  如此一位在徽宗時朝野側目的太監大佬此時居然在為自己倒酒,慕容復不由目瞪口呆。只見他勉力維持住面上平靜的神色,稍稍欠身道:“童閣長多禮了。”能夠平靜致謝而非當場暴起將童貫斃於掌下,慕容復亦對自己的隱忍十分讚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慕容複眼見天色已晚,便又要告辭。哪知他方站起身來,一個“謝”字尚未出口,便覺一陣暈眩。

  小皇帝見了立時笑道:“慕容卿醉了,童伴伴,快扶慕容卿去後殿歇息片刻。”話音之中竟是掩飾不住地歡欣。

  慕容復的酒量是陪著喬峰一塊練出來,哪裡是幾杯淡酒能醉倒的。他見小皇帝的面上露出一抹近乎詭譎的竊喜,登時寒氣上涌,急忙一掌向童貫推去。童貫體貌魁梧,皮骨堅硬如鐵,哪知被這個斯斯文文的慕容復隨手推了一掌竟覺心頭一陣窒悶,即刻倒退了數步仰面一跤跌倒在地。

  慕容復此時卻已顧不上童貫,只見他單膝跪下,一手支著地,喘息著道:“臣失儀,臣告退。”說罷,也不在意小皇帝是何臉色,只管又摔開了幾個圍上前的內侍,搖搖晃晃地向殿外走去。

  童貫捂著胸口咬牙移到小皇帝的身邊,低聲道:“官家,不能讓慕容大人這麼走啊!”給慕容復下藥的主意是童貫出的。若是讓慕容復清清白白地出了這門,小皇帝會如何,童貫不知;可他自己,顯然是要被碎屍萬段的。

  小皇帝亦知慕容復深受太皇太后的寵幸,今日之事他若是去尋太皇太后告狀,只怕他皇位不保。唯有令慕容復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今後才能任他擺布。想到這,小皇帝只把心一橫,咬牙怒道:“都沒長眼麼?慕容卿醉成這樣,還不快扶他去後殿歇息?”

  一眾內侍此時也已明白到事情並不簡單,大夥正猶豫不決,殿外忽而傳來一聲:“太后駕到!”

  聽聞向太后突然殺到,小皇帝即刻面色慘白六神無主。他身邊的童貫卻是比他精明些,趕忙上前一步,打翻了桌案上的酒壺。

  不一會,向太后跨入殿中。

  小皇帝雙膝一軟,頃刻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道:“兒臣……兒臣見過,母后……”

  滿額冷汗的慕容復亦萬般艱難地跪下施禮。“微臣見過太后。”話音方落,他便已支撐不住沉重的頭顱,只得將額頭死死地抵在地上微微喘息。

  小皇帝未曾大婚,這後宮宮禁仍由向太后執掌。她原是聽聞宮禁將至而慕容復仍被小皇帝留在福寧殿這才來看看,不意竟撞到了這般詭異的情況。向太后畢竟聰慧,左右看了一陣便已覺出不對來,趕忙揮退了左右,厲聲問道:“官家,這是怎麼回事?”

  “兒臣,兒臣……”小皇帝汗流浹背面色灰敗,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太后,”慕容復卻在此時忽然緩過氣來,仰頭道。“官家方才設宴款待微臣,席間提起了淑壽公主。“微臣不知不覺多飲了幾杯,這才失儀了。”

  “對對,”小皇帝聽慕容復這般所言,登時眼前一亮,忙附和道。“兒臣正要命人送慕容卿出宮。”

  向太后滿腹狐疑,看看小皇帝,他一臉死裡逃生的欣喜;看看慕容復,他神色沉靜瞧不出半點端倪。

  向太后正不知如何處置,慕容復已然又道:“太后,天色已晚,臣請即刻出宮,以免惹來流言蜚語。”

  慕容復這一句終是提醒了向太后,她即刻道:“如此,官家便早些安置罷。慕容卿,你隨哀家出宮。”

  慕容復隨向太后一行人離開福寧殿,眼見向太后又扭頭望向他,不等向太后發話,慕容復已然搶先道:“多謝太后!今日之事,太后便忘了罷。”

  向太后眼見慕容復的面色愈發難看,沉吟良久最終只無奈嘆道:“罷了,你快快出宮罷!”

  “多謝太后!”慕容復趕忙躬身一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皇宮。直至鑽入候在宮門外的馬車,他這才吃力地彎下腰嗆咳了兩聲,將方才撞擊心脈所致的一口淤血吐在袖上。只見慕容復面無表情地取出絹帕擦乾淨指間沾染的血跡,緩緩將絹帕連同髒污的袖口攏進掌心慢慢收緊五指,他的面色瞬間極度陰沉,渾身上下迸發出難以遏制的凌厲殺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導演!!!!!

  導演:慕容公子,從哲宗的邏輯他必然這麼幹啊!難道你還指望他跟你道歉,修復你們之間的友誼?

  慕容:……

  第96章 權臣之心

  “所以,官家究竟想做什麼呢?”二個時辰後,聞訊而至的秦觀端坐在已經砸了大半的慕容復書房內,陷入了沉思。

  同樣趕來的還有宗澤,只見他沉吟片刻緩緩道:“少游兄,你該說‘福寧殿裡究竟有什麼?’才對!”頓了頓,他又低聲道。“明石至今未有婚配,若是官家安排一名年輕貌美的宮女候著明石……究竟是天家賜婚還是穢亂後宮豈非只在官家一念之間?”

  宗澤此言一出,秦觀、晁補之、張耒三人立時驚駭不已口不能言。三學士雖說不善權謀可也並非蠢人,自然知道如今朝堂上以蜀黨為尊,而蜀黨上下則皆以慕容復馬首是瞻。官家身為帝王,不想著如何籠絡延攬使蜀黨一心效忠,反而行這陰私詭計試圖控制臣子,這份格局手腕實在令人嘆息。

  哪知六扇門大統領諸葛正我忽而一臉便秘地道:“自從年前民間傳言宮中欲尋辱母暗示官家縱情聲色,太皇太后已下令整治福寧殿,但凡年齡適中、平頭整臉的宮女都已調走。”

  諸葛正我此言一出,宗澤等四人即刻瞠目結舌。不知過了多久,秦觀顫悠悠地扭頭望向他身後的軟榻。話題的中心慕容復正躺在軟榻上昏迷不醒,他的結拜大哥喬峰正一手搭著他的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許是病中憔悴,秦觀難得地自慕容復一向剛毅的面龐上瞧出幾分柔和線條來。回想起方才慕容復渾身戾氣地砸了半個書房將自己氣至暈厥,他不由喃喃道:“莫非……莫非……”

  卻在此時,慕容復詐屍也似地自軟榻上直挺挺地坐了起來,陰著臉鬼一樣地發問:“莫非什麼?”

  秦觀瞪著慕容復驚恐萬狀地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搖頭。

  好在慕容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見他捂著心口蹭地一下自軟榻上竄了下來,一邊繞著書房疾走一邊狠狠痛罵:“昏君!給臉不要臉!”話音未落,又是一拳砸在眾人圍坐的圓桌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紫檀木的圓桌面立時掉了半片下來。

  喬峰見慕容復面色青白渾身發抖,終是忍不住伸手拽住他道:“好了,你消消氣!若是再氣暈了,我只能令包三哥去找大夫了。”說到此處,喬峰又不由憂心忡忡地蹙起眉峰。“自從當年為天山童姥所傷,你的心脈便不如往昔。這動不動就要暈厥,可如何是好?慕容,依我看你不若早早辭官,好好調養身子!”喬峰無心深究小皇帝給慕容復下藥的真正用意,他只知道此事若是宣揚出去,身敗名裂的只有慕容復。

  慕容復摁著胸口長長地喘過兩口氣又閉目調息片刻,唇上的紫紺這才稍稍散去。“辭官?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大哥要我辭官?”慕容複音色沉冷滿是冷誚。“就為了一個昏君,要我放棄自己奮鬥至今的目標?憑什麼?”

  喬峰見慕容復怒不可遏,登時不再發話。

  卻是宗澤等四人聽了慕容復這番大逆不道的話皆是心有戚戚,大家自束髮讀書直至蟾宮折桂苦熬數十年,為的難道是未曾謀面的官家麼?為是自己心中一腔為國為民的大抱負啊!

  卻是諸葛正我與小皇帝相處的時日遠比慕容復更久,更為熟知他的性格。當年慕容復親口言道為了淑壽公主不願另娶,太皇太后與向太后皆道“難得”,唯有小皇帝感嘆“這般真情摯愛,宮中豈能得見?”想來自那時起,慕容復在小皇帝的心中便已與眾不同了罷。想到這,諸葛正我不由低聲為小皇帝辯解了一句:“明石,官家一直很欣賞你待淑壽公主的情意……或許……”

  “或許什麼?”哪知不等他把話說完,慕容復便又是一聲怒吼。“諸葛小花,你這說的是什麼鬼話?依你之言,今日等著我的若是個無鹽宮女,我便該深覺受辱;可若是他親自出馬,我就該受寵若驚謝主隆恩?諸葛小花,你我讀的皆是聖賢書,怎麼你偏讀出了一副奴才相?”

  諸葛正我被噎地眼前一黑,半晌方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種時候,更該冷靜分析所有可能,找出最佳的應對方法。”

  “那麼,你是想勸我信他真心?只要是真心,就可以原諒?”慕容復忍不住放聲大笑,只是這笑聲之中滿是輕蔑譏嘲,教人心生寒意。“我竟不知這真心原來這般可貴!死的可以變成的活的,錯的可以成為對的?那他這顆真心可曾想過他這般所為,我該如何自處?這種人,滿心算計、自私自利,縱然是真心也實在教人噁心!”

  諸葛正我知道他在氣頭上,儘量不去惹怒他,只忍著氣續道:“今日之事的確是官家之過,或許是他行事有偏,或許是他分不清欣賞與愛慕。他年紀尚幼,正該好生引導……”

  慕容復一聲冷笑,字字句句都是從牙fèng里擠出來的。“如何引導?你想我怎麼做?現在進宮,抱著他、吻他,告訴他,官家,其實微臣也是一直愛著您的!然後白天給他當臣子晚上給他妃子?”說到此處,慕容復再也忍耐不住霍地從座椅內拔身而起,指著諸葛正我咆哮。“諸葛小花,你既然這麼忠心,你行你上啊!”

  諸葛正我立時一個倒仰,正欲反駁卻見慕容復的面色霎時一白,又捂著胸口仰面跌回椅內。

  “慕容!”喬峰驚叫一聲,急忙一手摟著慕容復的肩頭,一手抵在他的背心為他運氣調息。又蹙著眉對諸葛正我道。“諸葛兄,你就少說兩句吧!”

  “是啊!是啊!”喬峰話音方落,宗澤與三學士便齊聲附和。他們見慕容復情緒失控,實在很怕他又把自己給氣暈了。“一人少說一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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