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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天山童姥的這一戰,喬峰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傷,他這一路行來又一直以掌心抵著慕容復的背心,以內力護住他心脈。如此耗損,縱使喬峰功力強橫,到此時也已經疲憊不堪。如今見慕容復已然緩過這口氣,暫無性命之憂,喬峰立時鬆懈了下來。只見他解下外袍輕輕地覆在慕容復的身上,又仰頭望了一陣頭頂無盡的星海便摟著慕容復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喬峰是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給驚醒的,他循聲遠眺,卻見种師道帶著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見到喬峰與慕容復二人俱是面色蒼白狼狽不堪,种師道心下一驚,當即自馬背上滾了下來,語帶哽咽地恨聲道:“明知有厲害的對手來,你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就他媽存心想急死我!存心的!”

  喬峰苦笑著搖搖頭,將仍舊昏睡不醒的慕容復抱上馬背,又催促种師道:“天山童姥不知會不會追來,趕緊走!趕緊走!”

  說到天山童姥,种師道也是面色一變,再顧不得撒氣,趕忙跳上馬背,呼喝著部下又呼嘯而去。

  這一路上,喬峰終於自种師道的口中弄明白了天山童姥幾日來的行程。靈鷲宮的五名婢女在四日前人頭落地,當天,喬峰便與慕容復離開了環州。第二日,天山童姥來到環州,先是尋到了孟知州拿到了慕容復留給她的書信。當晚,金刀門上下雞犬不留。第三日,天山童姥又追到了通歸堡外,堵住了喬峰和慕容復。

  “天山童姥走後,孟知州便即刻派人向我報訊。然而待我帶兵趕至,金刀門上下已然死絕。”說到此處,种師道好似想起了金刀門的慘烈景象,面色一陣青白。“我知道天山童姥下一個目標一定是你們,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他猛然暴吼出聲,手上的馬鞭瞬間向喬峰抽了過去。

  喬峰眼明手快地一把將馬鞭拽住,滿臉誠摯地行那禍水東移之法。“種兄,我也不知天山童姥會這麼快就到。此事皆是慕容的首尾,你還是等他醒了再與他好好分說罷!”

  种師道忍著氣狠狠地瞪了喬峰懷中的慕容復一眼,咬牙道:“他怎麼樣了?”

  “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但傷重,得好好將養。”喬峰忙道。慕容復畢竟自幼習武內功紮實,又得喬峰以自身內力為其調息養傷,此時雖仍舊昏迷但內息已可自行運轉溫養傷勢。

  种師道聞言亦是鬆了口氣,即刻扭頭向身後隨行的將士怒吼:“都他媽沒長眼啊?我帶來的人參呢?趕緊切了給你們慕容大人含著!”

  种師道手下將士皆知主將這是犯了真怒,也不敢多言,急忙上前將切好的參片遞給了喬峰。那來送參片的校尉與喬峰相識,又賠著笑為种師道解釋了一句:“喬兄弟,提舉為了找你們,差點將環州給剷平了。幸虧你們安然無恙……”

  喬峰聞言急忙含笑向种師道抱拳一禮,朗聲道:“種兄深情厚誼,喬某銘感於心。”

  种師道卻好似被人戳穿了謊言,面色微微一紅,當下轉口道:“我們昨夜在路上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隱約喊著‘師姐、師姐’,可兄弟們出營去尋,又不見人影。這女子的武功這般了得,莫非就是天山童姥?”

  喬峰搖了搖頭,答道:“若是我沒有料錯,應是天山童姥的師妹李秋水。我聽聞,這對同門姐妹仇深似海,我們離開環州前慕容曾設法傳訊李秋水……”

  哪知喬峰話說半截,种師道忽而意味深長地打斷他的話道:“喬兄,看來你知道的事比我想像中的更多嘛……”

  喬峰立時一噎,趕忙轉口道:“路上若是見到公冶乾帶人來……還是先拿下罷。”

  种師道早知公冶乾乃是慕容復安插在西夏一品堂的棋子,聽聞喬峰所言當下奇道:“這是何意?”

  喬峰卻只沉默地搖搖頭,再不肯答話。喬峰也不知慕容復為何突然要殺公冶乾,思量再三,還是用了折中的辦法,等慕容復清醒過來再來定奪公冶乾的生死。

  然而,待慕容復真正清醒過來能夠視事卻已是一個月後。同樣身在鄜延軍的鄧百川早已得了消息,日夜守在慕容復的身邊。見到慕容復逐漸恢復,最高興的自然也是鄧百川。只見他圍著慕容復噓寒問暖足有半盞茶的工夫,待確定慕容復再無大礙這才正色道:“日後公子爺出行,定要多帶幾個幫手在身邊。此事待我書信與三弟好生安排,公子爺不可任性!”

  慕容復見鄧百川神色沉凝,頓知老實人若是一旦認定某事,那便是爭執亦無用。他即刻從善如流地點頭道:“就聽鄧大哥的安排。”

  可縱然慕容復納諫如流,鄧百川卻仍不放心。“天山童姥的武功這般了得……”

  “鄧大哥儘管放心,天山童姥即便不曾為火藥所傷,也會被李秋水糾纏。就算又擺脫了李秋水,還有無崖子牽動她的心。依我看,這一時半刻她是想不到再來尋我的晦氣了。”慕容復見鄧百川皺眉,急忙出言安撫他。出門帶幾個幫手也就罷了,帶一堆幫手那就敬謝不敏了。

  鄧百川這才滿意而笑,端起藥碗遞到慕容復的面前。

  哪知慕容復非但沒有接,反而推開藥碗問道:“聽聞我出事那幾日是鄧大哥坐鎮環州,可曾見過公冶二哥?”

  鄧百川神色一頓,半晌方低聲答道:“不曾見過。”

  慕容復聞言,眉頭微微一緊又一松,只含糊地“唔”了一聲,再未發話。

  卻是鄧百川見慕容復神色莫測,不由小心翼翼地補上一句:“公子爺,可是二弟行事有何差錯?”

  “……無事。”慕容復略有恍惚地微微搖頭,隨口道。“你先下去罷。”

  “這……公子爺……”鄧百川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藥碗,又抬頭看了看同樣坐在房內的喬峰。

  喬峰見狀不由嘆了口氣,上前接過藥碗,向鄧百川言道:“鄧兄,我來罷。”他話音方落,便以迅雷之勢出手點住了慕容復的穴道,動作熟練地將整碗湯藥給慕容復灌了下去。

  “咳咳……”剛被解開穴道,慕容復即刻滿面怒容地高聲怒喝,“鄧!百!川!”

  鄧百川急忙起身一禮。“公子爺,屬下告退!”說罷,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喬峰見慕容復又怒氣沖沖地轉向自己,急忙問道:“為何要殺公冶乾?”

  慕容復聞言只是不住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喬峰卻不接他的話頭,只道:“公冶乾是你的家臣,你要殺他總該有個理由罷。我看鄧百川對你忠心耿耿,無憑無據,你可不要寒了忠良之心。”

  說到鄧百川,慕容復亦是一聲長嘆,緩緩道:“我們離開環州前,我曾令公冶乾設法遞個消息給李秋水,說是天山童姥為自己的門人向大宋官府尋仇,結果受了重傷。”

  喬峰點點頭,答道:“此事我也知道,只是與公冶乾有何干係?”

  “靈鷲宮婢女殺人一事,公冶乾知之甚深。天山童姥若來尋仇,必然是找我的麻煩。以天山童姥的武功,倘若她重傷,那麼我也絕然討不了好處去。公冶乾若是在我與天山童姥交手之前趕到,那便是一心護主。可倘若他在我重傷之後帶人趕到,尤其帶的人手是他親信的夏國武士而非我安插在夏國的人馬……”說到這,慕容復忽而一聲冷笑,意味深長地反問喬峰。“你說他想做什麼?”

  喬峰答不上來。平心而論,若是單憑這一件事,便認定公冶乾有弒主之意,其實並不公平。說不準是公冶乾有心護主,只因武功不如人,所以比天山童姥晚到一步呢?然而公冶乾已在夏國潛伏多年,靈鷲宮婢女殺人一事分明是西夏一品堂的手筆,他在事前卻無半點消息傳遞過來。這本身就已十分可疑。若再考慮到公冶乾在慕容家多年,對慕容復十分了解,料准了他必然插手過問此事,會惹上天山童姥這個大麻煩。那麼,這整件事甚至極有可能是公冶乾的借刀殺人之計。喬峰沉吟半晌,最終也只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好在他並未出現,應是你多慮了。慕容,此事不可再提,以免主僕生隙。”

  慕容復卻只以手覆眼長長一嘆,並沒有答話。

  喬峰見慕容復一臉疲態地倚在榻上,頓知他這是傷勢初愈不耐久坐,當下拍著他的肩道:“你累了,先好好歇息罷。”

  慕容復乖乖地點了點頭,正要躺下歇息,卻好似又想起什麼要緊的事,忽而含笑向喬峰言道:“對不住了,喬兄,連累你破了不敗金身。你放心,待我改進火藥工藝,終有一日,萬炮齊發,轟平靈鷲宮,為你出這口惡氣!”

  喬峰再料不到慕容復居然會說這句,當下便有些哭笑不得。喬峰這些年來行走江湖雖說少有敵手,但也同樣每年都要與慕容復切磋上幾回。這些年過去,他與慕容復的武功始終不相上下互有勝負,所謂的“不敗金身”又從何說起呢?他沉默半晌方低聲嘆道:“當日那一掌,本該由我來擋,你也不會……”

  “當日之事,就該早些與我商議!你們倆要是不逞能,也不會被一個老婆婆揍地屁滾尿流!”哪知喬峰話未說完,种師道又背著雙手陰著臉大步走了進來。“慕容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种師道:你們倆要是不逞能,也不會被一個老婆婆揍地屁滾尿流!

  喬峰&慕容:擦!怎麼說話的?

  第77章 公主病重

  事實證明,安撫种師道極易,難的是如何對付大名鼎鼎的西邊軍神種諤。慕容復原本以為,只要他將那黑火藥的配方交出來,全面提升大宋時期使用火藥的技術水平,種諤必然欣喜若狂。

  慕容復實在太天真!

  種諤見了那黑火藥的配方和各種使用方法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原本僅有五分的怒火立時漲到了十分,只指著慕容復的鼻子破口大罵:“小畜生!有這能耐竟不早早拿出來,堂堂朝廷命官跑去跟江湖庶民玩命,練武練傻了你!”手指一轉,又噴喬峰。“他傻你也跟著犯傻?就不知道勸勸?怎麼當的幫主?”

  頂著種諤的沖天怒火,喬峰與慕容復二人不由面面相覷無語凝咽。

  五天後,再無法忍受種諤的慕容復拖著尚未痊癒的內傷漏夜逃回了西平。至於一向識大體明事理的喬峰這回非但沒有阻止,反而與慕容復一同跑了。只因每次種諤罵慕容復一句“小畜生”,必然連坐他一聲“小兔崽子”,种師道若是來勸還能再搭一句“孽障”。慕容復有傷在身逼急了就裝暈,种師道藉口軍務在身早跑了,唯有喬峰傷勢痊癒更無軍務必得聽完全場,實在是暗無天日。

  可憐北喬峰南慕容兩位豪傑,在種經略的面前卻是半點施展不開,這一路一直跑到渭州地界才稍稍松下心神,隨意找了一間酒樓吃飯歇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喬峰迴想這幾日的水深火熱,終是忍不住嘆道:“種經略氣概豪邁、精神十足啊……”這一聲嘆息端地是五味陳雜,不知是喜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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