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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陳慥大步走下廳堂,仔仔細細地將來人辨認了一番,難以置信地道:“果然是杜小姐!”說著,向為首的一名女子大大地躬身為禮,口中道。“杜小姐,晚生陳季常,這廂有禮了。”

  陳慥已年過四旬,居然對著一個十七八的小姑娘自稱“晚生”,那被稱為“杜小姐”的女子當下捂著嘴角噗嗤一笑,這便裊裊下拜回禮道:“陳先生,小女子林鳶兒有禮了。”

  蘇軾見陳慥稱那姑娘為“杜小姐”,那姑娘又自稱姓林,不由一頭霧水。怎料,不等他出言相詢,陳慥已然扭頭向他問道:“子瞻,這‘錦樂坊’的崑曲名滿汴京,一折《牡丹亭》一票難求。你那弟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竟能請得動他們?”

  陳慥此言一出,林鳶兒即刻神色恭敬地答道:“慕容公子正是這《牡丹亭》的作者。”

  “《牡丹亭》的作者不是湯顯祖麼?”陳慥顯然還沒轉過彎來。

  秦觀卻已心領神會,當下追問:“如此說來,羅貫中、吳承恩、關漢卿等俱是慕容復?”

  蘇軾只一臉的慘不忍睹,剛安頓了僕役回來的王語嫣卻已忿忿地答話:“不是他還能有誰?就他花名最多!”

  蘇軾聞言不由含笑摩摩王語嫣的發頂,輕聲道:“花名再多,他也總是你表哥!”蘇邁與慕容復一走兩年,這兩年來王語嫣的功課俱由蘇軾負責。蘇軾並無女兒,與王語嫣相處久了,早把她當親生女兒一般親近,比家中的幾個兒子更為疼愛。

  王語嫣側過臉輕哼一聲,並不答話。王語嫣如今已有十歲,這般嬌縱原本並不討喜,奈何她著實美貌,便是那令陳慥追慕不已的林鳶兒立在她身邊也好似隱形,是以大夥也只報以一笑,不忍出言責備。

  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慕容復終於到了。秦觀與陳慥急忙探頭向外張望,只見一名藍衣男子大步流星地直闖而入,來到蘇軾的面前單膝跪地,大聲道:“學生慕容復,拜見恩師!”抬頭望了蘇軾一眼,眼眶又微微泛紅。“兩年不見,老師風采如昔!”

  慕容復在蘇軾最為窮困潦倒的時候出手相助,將護理之法歸功於他助他擺脫罪官之名。蘇軾見了他只有歡喜,伸手將他扶起。“好!好!快起來!”上下打量一番,又感嘆。“長高了,成人了!英武不少!”又將秦觀與陳慥引薦給他認識。

  秦觀與陳慥見慕容復劍眉星目氣度斐然已是頗有好感,如今又從蘇軾口中確認他的才華,頓生親近之意。三人中慕容復年紀最小,便是秦觀也比他大了十五歲。秦觀當下便賺到了一聲“秦師兄”,陳慥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慕容復的“陳世叔”。

  不一會,喬峰等人栓好馬也走了進來。秦觀與陳慥見喬峰雄姿英發氣概不凡,不由又是一陣讚嘆。眾人一番寒暄過後,只見包不同在袖中掏了掏,取出一大一小兩串珠鏈遞給慕容復,大的給秦觀當了見面禮,小的則掛在了王語嫣的頸間。

  這兩串珠鏈俱是上等的走盤珠,珠圓玉潤光映照人。秦觀樂得飛飛,急忙謝了一番收了下來。蘇軾卻已忍不住嘆息:“維康的銅臭氣已是熏人,想不到復官你更甚!”

  慕容復微微一笑,滿不在乎地道:“老師,學生既有賺錢的本事,又何必非得簞食瓢飲以示自己安貧樂道呢?”

  蘇軾搖搖頭,不答話。他是一向知道慕容復辯才無雙,如今當著好友與得意弟子的面,贏了不足誇耀,輸了卻是萬分丟臉。

  慕容復卻已回頭向陳慥笑道:“陳世叔家底甚厚,定然瞧不上這點小玩意。唔……日落前,我送給老師的禮物就會運到。老師與陳世叔相交莫逆,想必不介意勻兩把刀給陳世叔。”

  陳慥一生好武,聽到慕容復說要送他刀,當即眼前發亮,急忙問道:“什麼刀?”

  “唐刀,不過是經復官改進過的唐刀。”蘇邁插言道,不知為何神色略有古怪。“是咱們從東瀛……嗯……買來的。”唐時的制刀技藝原是世界之冠,那時日本的遣唐使來華就將這門技術學了去。之後,中原之地疊逢戰亂,這門技術早已失傳,反而在日本被一代代地傳了下去。以至於到了後世,日本刀的名氣甚大頗為流行。慕容復穿越一回,航海來到日本,出於某種大家都懂的心理,又輾轉將這門技術給學了回來。當然,學習的過程並不十分和諧。蘇邁見陳慥還要再問,忙道:“陳世叔,維康也不懂刀。具體如何,一會您見了那刀就明白了。”

  陳慥意猶未盡地將目光轉向慕容復,慕容復卻已蹲下身去哄拉著臉的王語嫣。“語嫣,怎麼了?見到表哥回來也不高興?”

  王語嫣也牙疼似地哼哼:“難為表哥還想著回來。”

  慕容復見狀立時做出一副哀怨之色,捧著王語嫣的手輕聲嗟嘆:“表哥在海外也日日想著語嫣,這趟回來,表哥再也不走了,每日都陪著語嫣!”

  “那不行!”哪知王語嫣竟斷然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日日圍著女人打轉算怎麼回事?我若是男子,或習文或習武總要匡扶天下流芳百世,表哥莫荒廢了這有用之身。”

  王語嫣此言一出,在座的幾個大男人登時哄堂大笑。王語嫣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慕容復哄了,只紅著臉捏緊拳頭砸慕容復的肩頭,氣呼呼地道:“表哥,你好壞!”

  慕容復也不躲閃,只將自己的額頭抵住王語嫣的額頭吃吃地笑,一邊笑一邊又低聲呢喃:“語嫣對表哥寄予厚望,表哥銘感於心,又怎能讓語嫣失望呢?”

  王語嫣小大人般長長一嘆,輕聲道:“來年榜下捉婿,也不知哪個倒霉鬼竟將你捉了去!”

  慕容復聞言立時目瞪口呆,四周的笑聲卻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唯有秦觀笑了一陣,忽而有感而發:“原來世間絕色並非孤芳自賞,而是相映成輝。”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蕭大俠,關於榜下捉婿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喬峰: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人權呢?

  慕容:好兄弟!

  喬峰:但是,我很想去圍觀啊!

  慕容:……

  第39章 數風流人物(中)

  堂上眾人正談笑風生,蘇軾的妻子王閏之忽然空著雙手走了出來,一臉無奈地道:“復官,你請來的鄭廚好大的脾氣,竟把我也給趕了出來。”而她身後,卻又走出一串青衣僕役,如行雲流水一般給眾人奉上茶點。那四色糕點乃是桂花茯苓糕、椰汁糕、杏仁豆腐、紅豆馬蹄糕,這四色糕點形狀精雅,竟教人不忍吃它。至於茶水卻也並非時下流行的煮茶,而是以山泉水沖泡的清茶。

  陳慥恰覺口渴,隨手端起茶碗,登時聞到一陣撲鼻清香,只見手中上好的定窯白瓷茶碗愈發襯得那茶湯嫩綠明亮,茶水中飄浮著一粒粒深碧的茶葉緩緩展開,猶如雪花飛舞,鮮嫩如生。陳慥見狀不覺微微皺眉,據他所知習慣以這種炒茶待客的,唯有一家酒樓。他正暗自詫異,身邊的奉茶的僕役已然低聲為他介紹:“陳官人,這是我們‘錦林樓’特製的‘碧螺春’。”“碧螺春”乃是太湖附近洞庭東山的特產,直到清康熙年間由康熙帝命名方才名滿天下,慕容復家在姑蘇,這等好茶自然不會放過。

  陳慥方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是‘錦林樓’!”,慕容復已然起身向王閏之一揖,笑道:“師娘,那鄭廚雖說脾氣古怪,但手藝的確是一絕,我那‘錦林樓’全靠他撐場面。還請您擔待一二,我就先代他向您賠個不是了。”

  王閏之與慕容復相識已久,知道慕容復父母雙亡對他更是憐惜,幾乎將他當兒子看待,因而只笑道:“今日只是親朋小酌,也就罷了。明日你師壽誕還有你的冠禮,若是弄砸了我可是不依的!”

  王閏之話音未落,陳慥這個大玩家便忍不住揚聲笑道:“嫂子儘管放心,這‘錦林樓’的淮揚菜名動東京,我聽說預定一個席面至少要等三個月,明日子瞻壽宴定不失禮。”說著,又扭頭嚮慕容復發問。“慕容公子,‘錦林樓’中說過的評書可不僅僅只有一部《牡丹亭》,不知這《三國演義》何時排成曲目?”

  原來這兩年來慕容復雖帶著風波惡揚帆出海,國內的包不同卻也同樣沒閒著。他奉慕容復之命在汴京置地開了一家酒樓名為“錦林樓”,賣的是慕容復自製的高度酒“東坡酒”,出品的菜色是後世國宴名系淮揚菜,酒樓中說的評書是《三國演義》、《西遊記》、《牡丹亭》、《桃花扇》、《竇娥冤》等。兩年過去,“錦林樓”在汴京城已是時尚先鋒,來汴京的人若是不曾去“錦林樓”喝上一回酒、聽過一場評書,那是要被人笑話的。數月前,慕容復返回中原又抽空去了趟汴京,將計劃已久的“錦樂坊”給弄了出來,開場唱的第一場便是大夥耳熟能詳的《牡丹亭》。崑曲《牡丹亭》一開唱,便連唱了整整一個月,場場爆滿,已成汴京城中的另一時尚。這“錦林樓”與“錦樂坊”都帶了個“錦”字,大夥早已暗自揣測這幕後東主是同一人。陳慥見慕容復輕易請動“錦林樓”的大廚和“錦樂坊”的名角,便忍不住問上一問。

  慕容復見微知著自然也聽懂了陳慥的言下之意,他亦無意掩飾,當下坦然答道:“待陳世叔返回汴京,應該就能看到了。”說著,又隨手捲起袖子,向王閏之笑道。“師娘且放寬心,今日晚膳由我親自下廚,定然教大夥心滿意足!”

  “難道這‘淮揚菜’亦是慕容公子首創?”陳慥驚問。

  “鄭廚還是我徒弟呢!”慕容復大言不慚,卻隱下了他只是從旁指點從未親自動手這句。

  “今日可有口福了!”秦觀見其猶如一名高傲的君王一般向廚房行去,只大笑著將面前的椰汁糕送入口中。這椰汁糕入口即化椰香濃郁,秦觀不禁滿意地眯起了雙眼,對慕容復親自出手的菜色更多了幾分期待。

  怎知,陳慥與秦觀二人笑了一陣方才注意到堂上眾人俱是面色沉凝如喪考妣,二人急忙收聲,面色尷尬地發問:“怎……怎麼了?”

  王閏之望著陳慥與秦觀搖搖頭,長長地一嘆。體型肥碩的蘇軾卻以與他身材不符的速度迅速蹭到了喬峰的身邊,低聲道:“喬小友,你遠道而來,原是貴客。你看,你是不是應該……”

  喬峰順著蘇軾為難的目光望向遠去的慕容復,他點點頭,出聲道:“慕容,先別忙著走!”

  “何事?”慕容復轉身發問。

  喬峰大步上前,一把擒住他的手腕不容他逃脫,只笑道:“我還不知何謂崑曲,且陪我去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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