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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笑著擺擺手：“張副那風格，少天可禁不起，王隊也是能忍。反正之後還沒接任務，慢就慢點，你要是沒事陪少天說說話，我再處理一下。”
黃少天對隊長的話從來都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無助地看了喻文州一會兒，喻文州卻根本沒理會他，拿了棉簽坐到床上：“你們聊，不用管我。”
葉修看得清楚，喻文州手上拿的根本不是聯盟的藥，再看黃少天的反應也不大，順手壓了他的肩：“這藥是徐景熙弄的？”
黃少天對著葉修也沒什麼可瞞的，輕輕掙了一下，馬上又抱緊枕頭，愛答不理的：“廢話，我這體質……用聯盟的藥不知道得死幾回，我說讓你下手你還真下死手我算是領教了……嘶……隊長隊長隊長……”
葉修看黃少天手指突然收緊，伸了自己的手給他握著——有點溫度會好些：“行了別怨念了，承你的情，過幾天讓你動手，解解氣，成不？”
“誰怨念了真怨念我們想什麼辦法……啊……隊長你慢點……”這時候人少，黃少天明顯就放得開了，疼得狠了也不藏著，只是估計真是力竭，連喊疼都沒精打采的，“老葉你真得再想想，我和你說實話我今天想死都想了好幾回了，要是隊長沒堵嘴我都不敢保證不求你……哎你別笑我難得不騙你，你要是也五十我肯定不攔，這數太誇張了……我知道你比我強但強也不多又不是沒知覺，說得容易挨上了真不是那回事兒……”
黃少天這邊說著，葉修卻看到喻文州的動作越來越慢，似乎感覺到注視的目光，他突然抬起頭，對著葉修笑得有些勉強，又低下頭，手上卻遲遲沒有動作。黃少天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嚷起來：“哎呀不過我剛才純屬意外，意外！好久沒活動了身體都要生鏽了要平時的話才不至於，我和你說就我這身體三天絕對活動自如打兩個微草不費勁！我……嗷！隊長你這是公報私仇啊你輕點輕點輕點……”
黃少天一開始還喊著隊長，不一會兒就咬了枕頭頭埋下去，半天沒出一聲。葉修看著枕頭處的濕痕慢慢擴大，把黃少天的手攥緊了，撫著背順氣，半天感覺他輕輕抽了聲氣，拍拍他的背，把手抽了出來。
“先走了，過幾天見，反正沒任務，慢慢養，別急。”
喻文州沒看葉修，點點頭沒說話，黃少天頭也沒抬起來，只是“嗯”了一聲，帶了點鼻音。
第十三章
葉修自進了聯盟以來，重傷輕傷都受過，大罪小罪也都遭過，卻從來沒有一次刑罰讓他覺得壓力如此之大。自從定下了受罰時間，他就每天按時收到臨時隊伍里各種隊員的親切慰問，好像一把無比遲鈍的刀子，日以繼夜地切著他自以為堅韌的神經。
比如第一天張新傑特意匯報的各受罰人員的慘狀。
比如第二天韓文清帶著層層殺氣在處置室練手的聲音。
比如第三天黃少天發來的終於能下床的長達一分三十秒未換氣的語音。
比如第四天王傑希略顯虛弱的堅持一定一次執行的警告。
比如第五天張佳樂周澤楷方銳孫翔離別前集體探視時的永別目光。
比如第六天在房間裡無限循環的受刑人的慘叫。
葉修終於深切地明白，死確實可怕，等死更可怕，被一群隊友凌遲著等死最可怕。
終於到了第七天早上，葉修睜開眼，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倒了血霉的日子總算到頭兒了。
葉修摸出通訊器看了看，五點多，還早。處刑是九點開始，現在再睡個回籠覺也來得及。於是他輕輕閉上眼，努力醞釀起睡意，可是不知道怎麼，身體的某一部分卻開始跳痛，他皺眉翻了個身，枕邊的人手臂攬過來，直接從背後把他擁住了。
韓文清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還睡嗎？”
葉修苦笑，知道老韓肯定早就醒了，也知道自己的緊張都落在他眼裡，自暴自棄地搖了搖頭：“睡不著。”
韓文清不勉強他，拍拍他的背：“那就養會神，六點半起來洗澡。”
“……嗯。”葉修合上眼，讓自己重陷入黑暗，腦子裡的畫面卻閃得越來越快。一會兒是白得瘮人的處置室，一會兒是那一排鞭子，一會兒是還帶著血腥氣的刑架，還伴著隊友們這幾日的聲音。場景轉得久了，他也不耐煩，索性睜開眼，起身，默默地唾棄了一遍自己。
真是越來越慫了。
韓文清任他抱著被子坐起來發了會兒呆，等他重倒下，又和他確認了一遍原則：“服從新傑安排？”
“嗯。”
“儘量一次結束？”
“嗯。”
“如果新傑不贊成？”
“……一次結束。”
兩個人重又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韓文清掀起被子坐起來：“你再躺會兒，我弄點吃的。”
葉修難得有這種待遇，笑了笑，被子蒙了頭，繼續養神。
八點五十分，韓文清推開處置室的門，張新傑已經坐在裡面，身前桌子上一疊文件，藥箱擺在右手邊。王傑希站在他身旁，看到他進門，抬眼看了看表。
韓文清走過去，葉修跟在他身後，抬手笑著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
“早啊。”
“早。”
“葉隊早。”
王傑希點點頭，張新傑中規中矩地打了招呼。葉修走過去，看張新傑抽出幾張紙準備做文案工作，瞅著王傑希沒話找話：“等了多久了？累了坐會兒唄。”
話一說出口他就差點咬了舌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傑希倒沒覺得他這是垃圾話，淡淡看了他一眼：“新傑不讓。”
“嗯，他有新傷。”
張新傑居然應了一句。這時候他已經把需要葉修簽署的文件都整理好，共三份，讓他一一確認並簽字。葉修大致一掃數目便寫了名字——有張新傑在，細節不用操心。不過……
“新傷？不是張新傑家暴了吧？王大眼你可以啊，這都敢戰。”
葉修是真有點意外，看著王傑希上上下下地打量，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又添的傷。王傑希皺眉不言語，倒是張新傑乾脆利落地收了文件，讓韓文清和王傑希也簽字，解釋了一句。
“他試了三天以後再繼續有什麼後果。”
葉修倒吸了口涼氣，突然想起前幾天王傑希找自己時聲音確實不對勁：“不是吧王大眼，我沒抽著你腦袋啊？誰給你試的？你作死還有人陪你一起作？”
張新傑把文件都收回來，自己一邊簽字一邊說了一個字。
“我。”
葉修頓時切換了全新的目光打量張新傑：“這都下得去手，可以啊，表現怎麼樣？”
“因為肯定不會比葉隊嚴重，而且只試了三下。”張新傑語氣沒什麼波動，把文件都收攏了，示意韓文清去拿鞭子，“第一下就崩潰了，三下以後我背回去的。”
張新傑越是淡定，葉修越是背後冒涼氣。他深深地覺得應該考慮一下是不是被誆了：“真的假的，崩潰了還繼續？你們沒仇吧，吵架了？感情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