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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魚微微一愣……她知道。

  “……朕昨夜想了很久,有一剎那,恨不得想,只要你能對朕真心實意,朕可以發誓,無論如何,都會保全蕭家。即使最後,朕失去了皇位,朕也認了!”

  蕭魚的眼睛慢慢睜大。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帝位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她最明白。她從小就被教導成為皇家婦,有些想法已經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就像她先前嫁給趙煜,一生都給了趙煜,她也不會真心喜歡他。她只會尊重他。

  薛戰健碩的胸膛緩緩起伏,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有這等沒出息的想法。

  就為了一個女人。

  即便他再喜歡她,再疼愛她,也始終有所保留。甚至覺得,他因為利益除去那些她所謂的親人,她也不會難過太久。可昨日她的那句“願意陪他一起死”,讓他徹底愣住,繼而心中開始動搖。

  “可是年年,朕做不到。”薛戰靜靜望著她的臉,說,“朕對你好,你不領情;要朕搖尾乞憐,要你的施捨,朕也不想。你說要與朕相敬如賓,那你知道,如何才是帝後之間的相敬如賓嗎?你能受得了嗎?”

  蕭魚有想過。自她在護國公府接到聖旨的那一刻,就想過。那時候她還沒有見過他,只是光聽著那些傳言,就覺得可怕。皇宮就是龍潭虎穴,而新帝,就是這龍潭虎穴中最兇狠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薛戰輕輕的說了一句:“朕再給你最後一次選擇,你要不要?”

  蕭魚緊緊攥著雙手,見他雙目赤紅,語氣卻非常平靜。若她對他沒有一絲感情,她大可以虛情假意的騙他。他這人之前好像沒有什么女人,哪裡知道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其實很好騙的……可是她不想。

  見她睜眼看著自己,雖然沒有說話,可薛戰哪裡看不出來。他輕輕嗤笑一聲,才對著外面大聲道:“停車。”

  駕車的馬夫一下子停了下來。坐在車夫旁邊的何朝恩將車簾掀開,對著薛戰道:“皇上,您……”

  “替朕備馬。”帝王的聲音威嚴決絕。

  薛戰迅速起身下了馬車。那掀著車簾的何朝恩朝著裡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蕭魚身上,見她側身坐著,露出一張白皙精緻的側臉,額角有幾縷青絲落下,黛眉如柳,細膩如玉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他恭敬的頷首,而後緩緩將馬車帘子放下。

  馬車再一次啟程。蕭魚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耳畔車輪轔轔,風吹動車簾的噗噗聲,還有漸漸遠去的馬蹄聲。蕭魚面容平靜的看了看身旁空出的位置。

  馬車現在非常寬敞,一點都不擠。只是她心裡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東西。

  他放不下他的江山,她也無法割捨自己的親人……早就該這樣的。

  第91章 投奔【大修重看】

  之後馬車一直很穩。抵達皇宮時, 有人將馬車帘子掀起,緊接著伸進來一隻手,欲扶她下馬車。

  蕭魚低頭看著面前骨節勻稱的手, 皮膚白皙,手腕上戴了一串檀木佛珠。蕭魚的身體還沒好, 便也沒猶豫,將手搭在何朝恩的手背上,被他攙扶著下了馬車。

  腳一落地,自後面馬車下來的元嬤嬤趕緊上前道:“有勞何公公,還是讓老奴來吧。”

  何朝恩緩緩將手鬆開, 眉眼恭順的說:“那小的先去皇上那邊。”忽然想到了什麼,何朝恩嗓音清潤的說道,“皇上性子向來如此,強硬慣了,相信過幾日就好了, 娘娘莫要太擔心。”

  蕭魚輕輕點頭。

  元嬤嬤陪蕭魚回鳳藻宮。想著剛才的事情,還以為是皇上主動來求和的,沒想到似是越鬧越僵,竟半路就騎馬獨自回宮。若是被旁人知曉,不知道會傳出什麼閒話來。剛踏進鳳藻宮的大門, 元嬤嬤欲開口說話,忽然感覺到被她握著的手倏然收緊。

  元嬤嬤立刻轉身去看。

  緊接著,就看到身旁的蕭魚低頭乾嘔起來。

  臉色非常難看。

  元嬤嬤嚇得心都提了起來。忙抬手順著蕭魚的背,急急道:“娘娘, 您沒事吧?”才剛看過大夫,藥也吃了。怎麼又吐得這麼厲害?想著病還沒好,一大早就出宮,怕是吹了風受了涼,便趕緊吩咐春曉春茗,說,“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叫御醫。”

  蕭魚這兩日沒怎麼吃東西,今早用早膳時也沒胃口。這會兒吐了幾下,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稍稍平息些,接過元嬤嬤遞來的茶,蕭魚漱了漱口,這才覺得的舒服一些。只是背上全是汗,黏糊糊的,蕭魚起身,進淨室讓元嬤嬤替她擦了擦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才坐到榻上去休息。

  做完這些,又將熬好的湯藥喝了下去。蕭魚伸手自手邊的碟子內撿了一顆酸甜可口的蜜餞,眉眼稍稍舒展一些。

  覺得好吃,蕭魚再次伸手撿了顆放入口中。然後吩咐春曉說:“你待會兒去周大人那邊跑一趟,讓他查查安王府的事情,看看安王出事的那一日,府中可去過什麼人、有什麼異常?”

  元嬤嬤詫異:“安王不是已經……”

  趙泓沒有死。蕭魚看著元嬤嬤,清甜平靜,卻字字有力:“……我昔日同趙泓朝夕相處,對他非常熟悉,適才看到的時候,就感覺那人不是趙泓。又恰巧留心過他的頭髮,趙泓的頭髮顏色要淺一些,所以安王府尋回的趙泓,並不是真的。”

  若是恰巧尋錯也就罷了,可那日尋回時,那男孩兒身上穿得是趙泓的衣物,所佩戴的,也是趙泓平日貼身的佩飾。所以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

  翔和胡同乃是晉城寸土寸金的地兒。各家門前解釋氣派的石獅,精緻的燈籠高高掛起。一個梳著簡單婦人髮髻、穿著洗得發白的半舊粗布衣裙的鄉野女子站在門口。

  此處都是達官顯貴,香車轎輦,她的穿著打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抬頭望著朱紅色的大門,站了片刻。那守在外頭的守衛就立刻走了過來,一臉警惕道:“此處乃是尚書大人的府邸,這位大嫂,沒事可不要來這兒晃悠。”

  尚書大人……是了,當初那個寒窗苦讀,屢屢落榜失意的窮秀才,已經是堂堂的吏部尚書。雖感慨,她卻很快鎮定下來。聲音溫婉如水,非常淡定的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這位小哥,麻煩你進去稟告一下你家大人,就說……”

  一時愣住,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她下意識咬了咬乾裂的唇,眼珠子轉動,正想著措辭,忽的聽到身後有馬車的聲音。

  見著那過來的馬車,護衛趕緊將她趕到一旁去,等馬車停下,就殷勤的過去給馬車上的人搬馬凳。

  身穿粗布的鄉野女子被護衛推了幾下,踉蹌著差點摔倒,待身子穩住,抬頭看過去時,就見那馬車帘子慢慢掀起。

  先是下來兩個穿著綠色比甲、丫鬟打扮的姑娘,然後是那方才趕她的護衛將一個馬凳放到馬車旁。

  接著,上頭慢慢走下來一個身穿秋香色襦裙、打扮素淨,卻年輕清秀的姑娘。

  看到馬車上下來的郭素宜,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然後立刻跑了過去:“素宜!”

  護衛見著這她,又要去攔。郭素宜一看,瞧著出現在面前的人,才詫異道:“大嫂?”然後忙對著那護衛道,“莫要動手,是自己人。”

  郭素宜沒有想到尤採薇會出現。

  那是她先前的嫂嫂。

  當初她與她兄長和離,她母親為此氣惱了好久。她兄長一向懂事,母親又寶貝他,那是母親第一次那麼罵兄長,好不容易娶來的媳婦兒,白白的就給跑了。

  那會兒她固然覺得尤氏拒絕,可細細會想起尤氏嫁到郭家的日子,她母親的確對她太過苛刻。

  尤氏雖不是大家閨秀,卻也是家中愛女,起初她父母可是不肯的,覺得郭家太過清貧,怕她嫁過去吃苦。只是尤氏仰慕他兄長才華橫溢,覺得他日後定然會有出息的,所以才嫁給他,還想著日後能與他兄長琴瑟和鳴、紅袖添香。

  可嫁過來之後,截然相反。

  母親一心指望兄長,又怎麼允許尤氏在兄長念書的時候打擾他。所以每日就給尤氏安排很多的活兒。起初尤氏任勞任怨,覺著郭家一家子不容易,她年輕,多做些就多做些。可是她越是勤快,她母親越發覺得理所當然。這一切尤氏都忍下來了,想著只要她兄長順利高中,她就苦盡甘來了。

  直到那一日,她兄長名落孫山。母親雖失望,卻也沒有過多的職責她兄長,反倒將所有的過錯都算在了尤氏的頭上。

  尤氏這才受不住,跑回了娘家。

  看到郭素宜,尤氏這才熱淚盈眶,一雙粗糙的手緊緊握住郭素宜的,哽咽道:“素宜,總算是見到你了。”

  郭素宜看著尤氏的落魄樣,見她孤身一人到晉城,這路上肯定受了許多的苦,關心的問:“您怎麼來這兒了?”

  當初在郭家,尤氏和郭素宜的關係特別好。這會兒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尤氏紅著眼眶道:“這兩年兵荒馬亂,去年又鬧瘟疫,現在家中就剩我一個,我沒什麼可投奔的親戚,就想著……想著你們……”後面的話,尤氏沒有全部說出來,郭素宜也是聽懂了的。

  看到尤氏固然詫異,可冷靜下來,郭素宜又小小的沉默少頃。

  她看向尤氏。

  年紀已經不小,容貌也遠不及她那位新嫂嫂,卻也算是清秀,且有韻味。昔日在鄉下的時候,她嫁給他大哥,母親不許他們太親近,可到底是年輕夫妻,總是免不了親近,有時候她就幫著他們把風,也曾看到她兄長和嫂嫂親近溫柔的模樣。

  看到郭素宜沉默,尤氏的心忽的一提,緊緊握著她的手,道:“素宜,你……”

  郭素宜看著她,說:“嫂嫂放心,我自然會幫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母親那邊……”

  尤氏當然知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張氏的手段,她與郭安泰和離之事,鬧得這麼僵,她見著自己,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可是她相信,郭安泰對她還是存著舊情的。畢竟當初她為郭家付出那麼多,沒有道理坐視不管的。

  尤氏道:“我願意親自向婆婆請罪,希望她念著往日的情分,能夠重新接納我。”

  “好。”郭素宜道,“那我現在先帶你進去見母親,若是母親能接納你,那是最好不過;若是她一時半會兒還放下不當初的事兒,我也會幫你在晉城安頓下來,然後替你在母親面前說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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