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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事情她暫且可以放心,便是當時被困皇宮,她也知曉父親一定能救她出去。可今日這樁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不可能讓那薛賊收回聖旨的。既是新帝,本就是立威的時刻,若是連聖旨都不作數,那如何鞏固皇權?

  可若是抗旨……

  蕭魚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她可是聽說過,先前那些不服新帝的大魏忠臣,是如何的悽慘下場。

  ……

  今日何朝恩一走,整個長房都安安靜靜,沒有半分喜色。蕭淮愁眉深鎖,正在想辦法,而蕭起州卻是忍不住說:“那薛賊當我們年年是什麼,說娶就娶?年年是我的親妹妹,我是不能看著她往火坑裡跳的,這皇后年年不能當,若是那薛賊強迫,大不了魚死網破!”

  唐氏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勸他:“夫君莫要衝動。”

  唐氏也喜歡蕭魚這個小姑子,若是沒有腹中這個孩子,她便是與蕭起州一道去死,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如今腹中有了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她心裡自是有些動搖的。若是有兩全之策就好了。

  蕭淮淡淡道:“好了,此事我自有主意,你們先回去吧。”

  蕭起州心中忿忿,卻也明白父親對妹妹的疼愛,也是不可能看著她受委屈的。他一向聽父親的話,便也沒有在多說,領著妻子唐氏就離開了。

  屋裡只剩下蕭淮和羅氏,羅氏靜靜的站在蕭淮的身側,見他的茶水涼了,便欲替他換杯熱的。她伸手時,蕭淮開口說:“……我準備明日就將年年送出晉城。”

  羅氏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並沒有太驚訝,繼續端起茶盞,說道:“不管國公爺做什麼決定,妾身都會支持國公爺的。”

  ……

  “父親的意思是……”蕭魚沒想到父親這麼快便決定了,她抬頭望向父親,睜大眼睛說,“可是我若是走了,你們怎麼辦?不如我們一起……“

  “年年。”

  蕭淮叫了她一聲,慢慢的說:“我答應過你母親,會一輩子護著你。”

  她母親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因她剛出生時就病弱,好幾回差點就活不了了,後來磕磕絆絆的長大,總算不再那麼病弱,更是寵愛得不得了。

  蕭魚一張白皙小臉緊緊擰著。

  而後便聽父親說道:“今日你收拾收拾東西,將元嬤嬤和你那兩個丫鬟帶上,路上也好照顧你。明日一早,父親便會安排馬車送你們出城……”

  又和她說了衛樘之事。

  “……這些年,衛樘雖從未回過晉城,可私下與父親有書信往來,父親會送你去范陽,日後衛樘會護著你。至於以後,你嫁他自然最好,若是不願意,他便是你的親兄長,你無須委屈自己。”

  蕭淮信得過衛樘的人品,從小在自己膝下長大的孩子,品行如何,對他女兒如何,他都是知根知底的。

  最後蕭淮說道:“年年,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再回晉城了。”

  等蕭淮走後,蕭魚就木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元嬤嬤與春曉春茗,知自家姑娘心裡亂,也不好上前打擾,只依著國公爺的意思,去收拾東西,準備明早動身。

  一整晚,蕭魚都沒怎麼睡好,直到次日卯時未到便起了床。

  元嬤嬤伺候她穿戴,將帶有兜帽的斗篷替她繫上。

  蕭魚看著元嬤嬤動作麻利的忙活,便問:“父親可是起來了?”

  元嬤嬤點頭:“國公爺那邊的小廝傳話,國公爺一早就起來了,馬車也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姑娘出門。”

  今日蕭魚是以去城外元華寺上香為由出門的,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而且也沒有人敢得罪護國公府,查蕭家人的馬車。

  收拾好之後,蕭魚去了前院。

  天色還很早。遠遠的,看到父親站在那兒。他穿了一件菖菖蒲紋圓領直裰,沉穩內斂,如山嶽挺拔。旁邊是一輛平頭黑漆馬車,而那駕車的車夫,是父親最信任的手下。

  竟讓他送護送自己……蕭魚恍惚的看了一會兒,見父親抬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了,她這才走了過去。

  蕭淮看著面前的女兒,說道:“情況特殊,只有父親一人來送你了。”

  蕭魚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撲進了他的懷裡:“父親。”

  蕭淮亦是揪心,他一直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守護自己的兒女,可到了如今,總是有他也無能為力的事情。蕭淮用手輕輕撫了撫女兒的背,柔聲道:“好了,不哭了。”

  他低下頭,用粗糙的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淚,沉默著沒有說話。

  然後抬手替她將斗篷的兜帽帶上,遮住寒風,這便送蕭魚上了馬車。

  蕭淮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見女兒不舍,自是狠心讓車夫駕車離去。

  他站在門外,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反應過來,騎上馬,朝著馬車遠去的方向追去。

  蕭淮駕馬到了城樓之上。

  他站在上頭,吹著凜冽寒風,直到親眼看著馬車順利出了城門。

  在城樓上看了好一會兒,蕭淮才重新回到了護國公府。

  到了門口,蕭淮還未下馬車,便見有一人影立在那兒。

  正是羅氏。

  羅氏過去蕭淮的馬兒身邊,看著他翻身下馬,便吩咐身側的小廝將馬兒領走。她眉目溫順得體,體貼的說:“國公爺還未用早膳。妾身替您熱著呢,都是您最愛吃的,隨妾身進去用早膳吧。”

  蕭淮看了她一眼。

  白皙的臉龐,清秀的五官,一貫溫婉的模樣……他忽然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年年已經出城了。”

  羅氏點頭嗯了一聲,而後一雙眼睛看向蕭淮,微笑著與他說:“日後不論發生什麼,妾身都會一直陪在國公爺身邊,生死相隨。”

  蕭淮並不是一個兒女情長之人,何況他早就過了這個年紀。可這會兒聽到羅氏這番話,心裡卻是有些觸動。她嫁給他之後,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戰場,聚少離多,都這麼多年了,她連一個孩子都沒有,卻從未有過一句怨言。

  蕭淮輕輕頷首。

  待蕭淮欲隨羅氏進去時,忽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陣馬車聲。蕭淮高大的身形登時立在原地,羅氏也朝著身後看去,驚訝的輕輕喚了他一聲:“國公爺……”

  蕭淮轉身去看,慢慢看去。

  車輪轔轔,就見那平頭黑漆馬車漸行漸近,駕車的是跟隨他出生入死十幾年的手下佟信。馬車漸漸在護國公府門前停下,過了一會兒,從馬車內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將車帘子撩了起來。

  一個披著斗篷戴著兜帽的嬌小身影從上面走了下來。

  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素白的小手輕輕將戴在頭上的兜帽摘下,登時露出一張艷若海棠的稚氣俏臉來。蕭魚一雙靈動的眼睛靜靜的望著面前的父親,眼睛含著清甜笑意,緩緩的,卻認真的說道:“父親,女兒決定了,女兒願意入宮。”

  ……

  御書房內,年輕的新帝批閱完了奏摺,隨意的往旁邊一丟。那字寫得龍飛鳳舞,頗為潦糙,與自小便習字,寫得一手好字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頗有一番粗獷之感。

  何朝恩靜靜上前,將奏摺整理好,見皇上眉眼有些煩躁,才小聲的說:“已經一個時辰了,皇上且歇一歇吧?”

  玄色金絲繡龍錦袍也掩蓋不住年輕男子的健壯身形,年輕的帝王眉眼深邃俊美,看向何朝恩,道:“適才你欲與朕說何事?”

  何朝恩恭順的回話道:“欽天監的劉大人說,明年的六月初三,八月十六,十一月初八,都是宜嫁娶的黃道吉日……”

  帝王成親,自然是一樁大事。

  見皇上久久沒有說話,何朝恩抬眼望去,看到帝王略略皺起了入鬢劍眉,黑眸微沉,緩緩的說:“那正月呢……正月可有吉期?”

  第14章 粗糙

  新帝的聖旨很快就到了護國公府,正式擬定了婚期,迎親之日定在正月二十八,據說是近些年來最吉利的黃道吉日,萬事皆宜。

  蕭魚跪在地上,聽完之後,才緩緩抬頭看向面前父親挺直的背脊,見父親接旨,不疾不徐的道了一聲:“謝主隆恩。”

  領旨之後,春曉才將她扶了起來。

  蕭魚的小臉雪白,有些恍惚。

  現下已經臘月末,距離婚期不過一月……太快了。

  她做出了決定不假,可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成親。蕭魚稍稍斂睫,昔日她剛剛及笄便嫁與了趙煜為後,可趙煜與她的婚禮,可是在她十歲定親時就已經開始準備了。準備了整整四年,才給了她一個空前盛大的婚禮,而這薛賊,卻是倉促下旨,一月後便要迎娶她了。

  委實是欺人太甚!

  別說是世家貴女,便是一般百姓,這婚禮也沒有這般倉促的。

  這新帝……當真是個無知的蠻人!

  蕭魚隨父親一行人回了屋,蕭淮坐在主位之上,朝著女兒看了一眼。那日他無計可施,才想著將女兒送走,無論蕭家日後會面臨什麼,都是應該的,畢竟大魏亡國之時,他們蕭家早就應該跟著殉國,而不是苟延殘喘,到了今時今日。

  只是蕭魚去而復返,對蕭淮的震驚更大……

  這會兒便聽蕭起州憤怒握拳說道:“如此倉促,這薛賊太不把我們護國公府看在眼裡了!”

  先前耐心等著蕭家歸順,仿佛誠意十足,卻不過是看中了蕭家在大魏民間的聲望,如今一歸順,這本性便露了出來。如今就就這般,日後指不定會如何對付他們蕭家呢。蕭起州氣得不行,可偏偏如今新帝朝局漸穩,他完全沒有辦法。

  蕭淮不喜聒噪,遣了蕭起州等人,只將蕭魚叫去書房。

  蕭魚跟著父親進了書房。

  蕭淮的書房裝飾古樸雅致,坐南朝北,除卻兩排紅木浮雕松柏書架,南牆上還掛了一張彎弓,名喚龍舌,當初蕭淮曾用這張弓救過熙和帝一命。牆角的架子上放著一桿鐵槍,槍頭鋥亮。這是蕭家祖上傳下來的,蕭淮日日擦拭。

  蕭淮走了過去,抬手輕輕撫著那杆鐵槍,而後看向蕭魚:“年年,你可想清楚了?”

  蕭魚知父親性子,雷厲風行,只是在有關她的事情上,有些瞻前顧後。

  適才那聖旨對蕭魚的衝擊很大,可看到面前英姿挺立的父親,蕭魚沒有半分猶豫,含笑說:“嗯,女兒雖是女流之輩,卻也是蕭家兒女,斷然不能保命而連累整個蕭家。那薛賊既要娶我,我便進宮就是……若是能幫著蕭家一些忙,也是一樁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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