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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魚哭笑不得,曉得他定然是餓了,就讓春曉給他準備了宵夜,不過是些普通的糕餅,他卻吃得很香。

  羊角宮燈的光輝暖暖的打在趙泓的臉上,他腮幫子鼓鼓的,想來真的是餓慘了,噎到了好幾回。

  蕭魚並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她心裡裝得只有她的家人,當趙泓的這個便宜娘,當初也是形勢所迫。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日子久了,她也就真的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了。蕭魚的心裡本是很忐忑的,這會兒看著小小的眉眼,聽著他吃東西的聲音,心裡倒是舒坦了一些。

  趙泓的眉眼像極了他的父皇趙煜,不過這下巴卻與趙煜不大像,大抵是像他的母親。趙泓的生母不過是趙煜身邊的一個宮婢,她也曾見過幾回,安安分分的,生得皮膚白皙眉清目秀,論容貌,在宮裡並不出挑,卻不知怎麼著,就被趙煜給看中了。

  “娘親。”恍惚間,趙泓輕輕叫了她一聲。

  原先都是叫她母后的,那日出宮,她叮囑他改口,如今倒是習慣這麼叫她了。

  蕭魚應了一聲。

  卻見小傢伙皺了皺眉頭,好像是吃飽了,要與她說正經事了。他小聲的說:“其實泓哥兒不當這個皇帝,也沒什麼的……對吧?”他一雙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的補了兩字。

  他扭了扭胖胖的屁股坐到了蕭魚的身側,挨得緊緊的,兩手一攤:“本來我也不會當什麼皇帝。”

  不會當皇帝,不想當皇帝,和被人從皇位上拉下來,那是兩碼事兒。蕭魚知道他年紀小孩不太懂,可若是長大了,定然不會這麼想了。

  蕭魚與他並排坐著,笑笑道:“嗯。”

  趙泓也笑了笑,仿佛是因為就算他不是皇帝,娘親也一樣喜歡他。之後他便遺憾的說:“……就是沒辦法再送給娘親好看的珠寶了。”

  趙泓當皇帝的時候,整個國庫都任由蕭魚挑選。他自小就失了母親,終於有了一個母后,自是掏心掏肺的對她好。

  蕭魚只好說:“娘親不在乎。”

  她自然是在乎的!畢竟沒有比當太后更瀟灑富貴的日子了。只是較之現在,她不當這個太后,要是能當回她的蕭六姑娘,就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就是不知道那薛戰會不會放過她了。

  ……

  仙鶴騰雲靈芝蟠花燭台旁立著一個身影,高大挺拔,身形健朗,正是護國公蕭淮。

  此刻蕭淮正收到宮裡偷偷送出來的信,拿出裡頭寫著簪花小楷的澄心紙,打開,細細的看。

  夫人羅氏匆匆進來,上前問:“可是年年叫人送來的?她如何了?在宮裡還好嗎?”

  年年乃是蕭魚的小名兒,唯有親近之人才會這般喚她。

  羅氏穿了件石青織銀絲牡丹團花褙子,梳著拋家髻,雖說護國公府形勢危急,可她是一家之母,斷然不能亂了陣腳,仍如平日那般端莊。

  她乃蕭淮繼室,蕭淮的嫡長子蕭起州、嫡長女蕭魚並非她所出,她卻將二人視如己出。她並非蕭魚生母,可蕭魚敬她也如生母無二。這些年一家子過得也算是溫馨。

  蕭淮馳騁沙場二十年,自是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淡然氣場。

  他將信看了一遍,沒有說話。

  羅氏急得不得了,奪了信就看,可惜她是個不識字兒的,拿了信也看不懂,只一臉著急的看著蕭淮:“國公爺,您倒是說話啊。”

  蕭淮淡淡看了一眼羅氏,才將蕭魚的意思告訴她。羅氏一聽,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說:“妾身倒是覺得,年年此話有道理。眼下的局勢國公爺您也瞧見了,便是寧國公那一家子,都早早降於新帝,新帝雖是糙莽之輩,卻也言而有信,如今寧國公府還是寧國公府,與往昔一樣。而咱們……”

  他們護國公府卻是岌岌可危。

  蕭淮與寧國公乃是摯友,交情深篤,羅氏與蕭淮同床共枕六年有餘,知他性情,若不是到了生死關頭,是絕對不會和他說這番話的。誰不知道護國公蕭淮最是忠烈?乃是魏帝的左膀右臂,在戰場殺敵無數,英姿睥睨,回了晉城便主動交出兵權,賦閒在家,只一心鑽研兵書,這才頗得聖心。

  蕭淮擰眉。

  他的左側眉角有道淺淺的疤痕,約莫有半寸長,是他五年前殺敵時不慎落下的傷疤,據說當時差點便要傷到眼睛,好在是幸運。蕭家男兒頂天地里,這疤痕絲毫都無損於他英俊的面龐,反倒令他添了些許將帥魅力。

  他低頭看面前的妻子。

  羅氏是個溫婉體貼之人,這些年都是她照顧著偌大護國公府和他的一雙兒女,任勞任怨,沒有半句不滿。他的面色泛柔,顯露出血性男兒的些許柔情,無奈的說道:“我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這與他一貫的信仰相悖。若獨獨他一人,自是寧死不屈,可想到家裡這一大家子,還有被禁於宮廷的女兒……要他們陪著自己一起死,他心裡自然有所不忍。

  羅氏漸漸紅了眼眶,在下人面前,她心裡再如何的慌張害怕,這面上也得保持淡然,可在自己丈夫的面前,她又何須掩飾?

  羅氏說:“國公爺可知?起州媳婦兒已經已有三月身孕,只是她知曉國公爺您的性子,這才一聲不吭的。您真的忍心讓那未出世的孫兒陪著咱們一起死嗎?國公爺,您平日誰的話都不聽,可眼下年年都寫了信勸您,您就聽她一回吧?”

  第4章 細腰

  護國公府蕭家嫡出三房,現下蕭淮當家,他行軍打仗慣了,闔府上下都是他說了算。便是府上之人再如何的按捺不住,在蕭淮的面前,也無人敢吭聲。

  蕭玉枝就與母親柳氏坐在暖閣內。

  穿了身素絨繡花小襖,桃紅繡牡丹百褶裙,勾勒的腰肢纖細窈窕,她哭喪著臉道:“大伯父也真是的,大魏已亡,新皇登基,連小皇帝都被那新皇所擄,囚於深宮,他這般忠心耿耿,又有誰看得到呢!”

  蕭淮鐵血手腕,雷厲風行,蕭玉枝乃是三房嫡女,一貫是敬著蕭淮這個大伯父的,如今生死存亡之際,才敢在背後說上幾句。

  三夫人柳氏知曉這這女兒素來心浮氣躁,不過眼下這局勢,她也沒有出言苛責女兒。畢竟女兒說得沒有錯。

  這時候有個丫鬟走了進來,行禮後低聲稟告柳氏:“夫人,奴婢打聽過了,那信是從宮裡送出來的……”

  “是蕭魚。”柳氏喃喃說道。

  “母親……”

  蕭玉枝看向柳氏,想到半月前,他們護國公府被團團圍住,而那深宮之中的蕭魚,據說連夜帶著小皇帝逃走了。說是形勢所迫,為了護著大魏皇家血脈,實際上不就是怕死才逃走的嘛!

  蕭魚自幼在府中得寵,有個當國公爺的父親,那太后姑母又視她如親女,什麼好東西都給她……明明她也是蕭家的嫡女,就因為她的父親戰功不及大伯父,就如此偏心嘛!蕭玉枝不服氣,聽聞那蕭魚逃走,他們卻被困晉城,命懸一線,可是將那蕭魚狠狠的咒罵了好幾回。待前兩日聽說那蕭魚被找到,還被新皇擄回宮中,她心裡倒是平衡了一些。

  左右要死大家一塊兒死!

  可是現在他們明明有活命的機會的。新帝性子殘暴,卻對護國公府如此有耐心,只要大伯父肯順從,從此效忠新皇,他們護國公府自然可以恢復往昔榮華。

  他大伯父馳騁沙場所向披靡,怎麼就一根筋呢。

  如今那蕭魚竟偷偷寫信給了大伯父……

  蕭玉枝忽的展顏,急急抓著柳氏的衣袖,眼睛亮亮的說:“母親,咱們有救了。”

  她自幼看不慣蕭魚,卻也十分了解蕭魚的性子,含笑說,“我那六妹妹最是惜命,肯定是寫信勸大伯父歸順的。大伯父這人誰的話都不聽,連二叔和父親的話都聽不進去,可蕭魚就不一樣了……”

  往昔蕭玉枝嫉妒那蕭魚有個厲害的父親,占著嫡長子的身份,順利的世襲了護國公的位置。太后姑母從小對她青眼有加,因著她的身份,才將皇后之位許給了她。若她的父親是國公爺,那皇后之位定然是她的了。為此蕭玉枝很不服氣,明明她也很喜歡皇帝表哥……到了此刻,她倒是有些慶幸大伯父疼愛蕭魚了。

  柳氏也覺得有道理,說:“但願大伯能聽進去。”

  蕭玉枝笑笑,嘟囔道:“我可不想死,我才十六呢,還未嫁人呢。”

  蕭玉枝行五,按理說應當比蕭魚先出嫁才是。可蕭魚定親的是皇家,自然不必像普通百姓那般守規矩,倒是比蕭玉枝早出閣。

  柳氏就笑話她:“你啊……”

  “母親。”蕭玉枝也後知後覺的有些臉紅,這半月忐忑不安的心情,因著蕭魚的一封信,倒是驅散了些許心頭陰霾,漸漸開始憧憬起日後的生活了。

  她年輕貌美,又是護國公府嫡女,想娶她的人大有人在。

  反觀那蕭魚,她不單單是蕭家女兒,更是前朝太后,想要活命怕是不會這麼容易的吧?便是能僥倖保住性命,這下半輩子估計也會過得十分悽慘。

  這種時候,她倒是有些同情蕭魚了。

  ……

  很快宮外就傳來消息,護國公府蕭家歸順新帝。新帝龍顏大悅,不但給了護國公府前朝一般的待遇,還賜了護國公嫡長子蕭起州兵部郎中一職。

  死裡逃生,護國公府闔府上下都鬆了一口氣,心中難耐欣喜,可在國公爺的面前,都不敢表露出來。

  圍著護國公府的侍衛都撤離了,蕭淮卻面色陰沉,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他。

  長子蕭起州知曉父親心中屈辱,依著他的性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是不容易了。於父親而言,此番歸順,遠比要了他的性命還要難受。

  蕭起州說道:“兒子知道父親心中不願,為了闔府上下,才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可只要咱們護國公府完好無損,日後再想法子推翻新帝,也未嘗……”

  “起州。”蕭淮忽然開口。

  蕭起州看向父親,邊聽他厲聲道:“這等大逆不道的話,日後不許再說。”

  蕭起州也並非無腦之人,當下明白父親所言利害,忙道:“兒子知道了。”

  蕭淮看了兒子一眼,這兒子從小被他丟在軍營之中,他也有意磨練他。可營中將領手下,還是會因為他的緣故偏袒與他。要真說起來,他這兒子的確順風順水,沒栽過什麼大跟頭。於他而言,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凝視片刻,他才擰眉說:“你也是快要當父親的人了,行事說話,都要穩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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