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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早知道兩人為什麼而來,於是直接賜座,批了他們入宮居住的請求。然後讓他們稍等片刻,說是皇后娘娘聽說他們兩人,讓太子帶他們去瞅瞅。

  柳寒雲是個直慡人,一聽也沒覺得怎樣,既然皇后娘娘讓去,那就去唄。柳寒江卻低垂著眼皮,心裡頭冷冷笑,這是把他們兄弟倆當猴子耍呢?帶去瞅瞅,不如說是牽去溜溜更恰當!這些個高高在上的皇家人,譬如裝逼高手的太子,表面上雖然會對我客客氣氣,骨子裡恐怕是把天下所有人都當成奴才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皇宮絕對不是什麼善地,看來這些天自己得多驚醒些,省得大哥不小心吃了什麼虧。

  太子又批半個時辰的奏摺,才站起身來。揮退一切侍衛,只讓李路帶著幾個貼身太監抬著步輦遠遠跟在後頭,捧著一些挑選好的珍寶。又讓柳寒江兄弟隨著自己步行,一路往皇后所在的景慈宮而去。

  秋日的陽光透著走道旁的各種花糙過濾出來,出了一個一個橙色的斑,在青石的路面上輕輕跳躍。純淨清亮的秋風,不時地將有些枯黃的葉子從樹梢上剝離。

  太子看著落葉感嘆一聲,語氣悲涼地對身後的兩人道:“如今的大魏,就如秋天的樹葉一樣,看著還算有些光鮮,可卻維持不了多久。孤自代理天子親政以來,接連遭受一個又一個的打擊,花了成千上萬兩銀子的軍隊不堪擊、節節敗退,堂堂六萬萬人口的大魏,面對那些彈丸之地的外邦,竟然屈膝求和、受盡凌辱!一切怎能不讓孤無比震驚、心痛如割!”

  左後方的柳寒雲聽得感同深受,臉上儘是痛苦悲憤,雙目都有些濕潤。是啊,如今的大魏究竟是怎麼了,曾經各方朝邦仰慕不已的堂堂大魏,為什麼竟然會落敗到如此的地步?

  右後方的柳寒江卻面如老僧,毫無反應。太子什麼時候觸景傷情不行,非要去見皇后之前做套假戲?估計他們人還沒到景慈宮,這話就已經傳到了皇后耳朵里!怕只怕太子先前的那些話只是些不痛不癢的引子,後邊的才是太子的真實目的。

  太子腳步一停,手握拳頭狠狠打在旁的柳樹幹上,語氣悲痛地道:“孤恨哪!孤恨匈奴、大理、南越等國的欺人太甚,乘勝要挾,簡直就是形同搶掠!孤恨端王叔,練兵多年,毫無實效,面對外邦,喪權誤國!孤恨那些西域前線,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的西北將領,辜負孤的殷切期望!孤恨夏桐、廖浩海般軍機大臣,昏暗頑梗,只知迎合皇后,保全祿命,頑固守舊,毫無建樹!孤好恨!自己個人的時候,恨得焦躁、苦悶到暗自哭泣的地步!可是誰又能體諒孤的心?孤甚至於連冒著會被廢立的危險於不顧,孤注擲,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革新大業上,夢想著早晚有一天,讓咱們的大魏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再受任何外邦的欺凌!可是世上究竟有誰能體諒孤的份心!!”

  柳寒雲聽得再也忍耐不住了,眼淚流下,哽咽著拱手道:“殿下用心良苦,臣能領會!殿下放心,臣定盡心協助殿下,縱使粉身碎骨亦決不後悔!殿下乃是泱泱大國、萬乘之儲君,大魏歷史悠久,皇基深固,十個外邦的人口亦比不上大魏的總和,只要殿下潛心求治,何愁沒有中興之望?只是為政之道,首在得人,如今皇后……”

  柳寒江連忙靠到自家大哥面前,冷聲提醒道:“此乃皇宮大內,四處都有耳目,如今我們兄弟都是殿下門人,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殿下著想,不能妄行一步、妄言一句!”

  柳寒雲聽得頓時一激靈,神色一緊,掃眼四周的花糙樹木、飛檐走壁,雖然憑他的眼睛看不到人影,但也絕不敢暗處沒有就真的沒有人,於是趕緊閉上了嘴。

  太子抬手拭去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淚,淡淡掃柳寒江眼,才道:“倒是孤的不是,要不是先生提醒,孤險些誤柳愛卿。若是皇后的人聽到柳愛卿的話,那柳愛卿以後的日子恐怕就怕不好過!不過,兩位儘管放心,若是皇后真的為剛才那番話對柳愛卿動手,孤拼個儲位不要,也是要阻止的!”

  柳寒雲感動不已,又跪下磕個頭謝過太子。

  柳寒江連忙隨著自家大哥的動作照本宣科,心裡頭卻在冷笑,太子果然好計謀!若是剛才讓大哥把後面的話說出口,就是從死里得罪皇后,先不說柳某人兩兄弟以後想做牆頭糙是絕無可能,單只是太子利用完他們之後,一旦撤去了保護傘,第一個對他們動手的就是皇后等人!這一招借刀殺人實在夠毒,既不損太子賢明,又去了功高震主的心腹之患!如今狡兔都還沒死的,太子就已經在考慮走狗烹的下場!實在是好狠的心腸!

  任他太子表面再怎麼光明正大、為國為民,骨子裡頭卻是一個誰都不相信的人!君王無情,恐怕這些個皇上、太子之類的人君、儲君,永遠只會相信自己的手段,而絕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人心的忠誠上面!

  如今,雖然由於他的提醒,讓大哥沒有作出不可彌補的錯誤,可是太子的計策也得逞了一半,至少皇后聽到剛才那番話,就絕對會斷絕了拉攏兩兄弟的心思,徹底把兩人歸入太子陣營,而且還是心腹的陣營!不為友、則為敵,以後兩人的日子可就真的是在薄冰上走路,步步驚心!

  太子隨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疾步快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三人就來到了御香飄渺的景慈宮。

  三人進殿後,太子按照宮中常例向皇后行了母子大禮,請了皇后聖安,才自行起來,在皇后側邊的龍椅上坐,接受內侍們的叩見。柳寒江兩兄弟就沒這麼好命,又得委屈膝蓋給皇后行臣子之理,然後乖乖地站在離上首老遠的位置,恭候皇后“欣賞”。

  那皇后倒不是外頭謠傳的妖媚惑主的樣子,大約有四、五十歲,白淨的麵皮上,雖然已經有細碎的皺紋,但遠遠望去,卻並不是顯得怎麼蒼老。長期至高無上的地位,早已經使得養成一種藏威不露的神情、尊嚴華貴的儀表和永遠高傲的姿態。

  此時,皇后身穿件海青色滿繡仙鶴的大袍,外罩件紫貢緞纓絡披肩,頭戴鑲銀穿珠彩鳳冠,項掛七寶沉香大朝珠,微微斜倚在御座之上。

  聽到太子三人拜見,皇后只是閉目養著神,不發一言。過了好久,才揮揮手,讓內侍們下殿去,然後微微坐起,看也不看兩兄弟一眼,神情嚴肅地問太子道:“聽端王爺說,你曾對某些大臣講過,如果再不讓你不放手革新,你便寧肯不坐個儲位,也不願作個亡國的儲君,這話……可是的?”

  太子臉上大驚,頓時失色,連忙站起來,回話道:“孩兒實在未曾說過這話。估計端王叔不知聽哪個小人的話,才會以為孩兒有此想法。孩兒只是覺得西域戰敗以來,那些外邦逼迫大魏太甚,割地賠款、喪權辱國、民生日弊、國勢日蹙,已是不得不力謀革新,以求強盛之道。孩兒苦衷,還望母后亮察。”

  皇后抬眼望太子一下,冷笑道:“上次西域事一起,你和端王爺等人都要謹慎持重,不要輕易言戰,挑動邊釁。你自己不肯聽,一意孤行,盲目主戰,結果弄成這個樣子。皇上把好端端的一份基業交給你,自己辦不好,卻怪祖宗法度不好?你倒是革的什麼新,謀得什麼利?”

  太子聽得冷汗直下,臉色極是蒼白,低頭喃喃半晌,不敢不語。

  柳寒雲被皇后番話氣得渾身發抖,看到太子不言語,大步朝前,挺著腰板憤然答道:“要是按照娘娘話來說,別人打破咱們的頭,咱們也只能忍痛感謝人家不成!上次西域事起,首先是匈奴挑釁,偷襲大魏軍隊,屠殺大魏百姓,太子殿下才不得不被迫主戰。戰而不利,乃是端王爺等練兵不力,督師無功,貽誤國家,非戰之罪也。譬如大理,大魏未曾惹他,為何也要占大魏東鐵?可見今日之勢,國弱則人欺。如今是不戰不行,不得不戰!”

  柳寒江剛才把沒拉住自己的憤青大哥,再聽到大哥慷慨激昂的番話,肚子裡頭只剩下眼淚,大哥啊大哥,人家太子都沒發話,你倒是摻和個什麼勁,被太子當槍使的感覺難不成真得那麼好不成?柳寒江實在無奈,只能走前幾步,補救道:

  “娘娘御鑒,臣以為,祖宗法度也並非不好。不過,這一時之法只能治一時之事。今日時勢巨變,列強交侵,縱使祖宗活到今天,也定會革新圖強,以適應當前之形勢。太子殿下身為大魏儲君,時刻惴惴不安,寧忍變祖宗之法,也斷不忍棄祖宗之民,失祖宗之地,為天下後世所恥笑!”

  大概是柳寒江最後的那幾句話的聲調和語氣,觸動了皇后的心。皇后倒是沒有責罰貿然開口的兩人,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沒有做聲。

  大魏最近幾年的境況,她自然也是明白的。整個大魏幾乎就是在面臨被外邦瓜分的危險,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大魏的安危和個人的權勢地位,比較起來,她自然最關心的還是後者。

  所謂革新,不只是太子的強國政策,更是太子藉機消弱的勢力,暗地裡奪權的法子!這種前景對於她來說,當然是不願意的。但是皇后也不是個傻子,如果大魏真的敗亡,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因此,皇后熟思再三,最後還是決定讓太子一試,反正軍政大權都在和端王爺等人手中,如果太子革新成功,他們再乘機篡奪成果也不遲,雖然枝幹會被太子削去不少,但是本體卻不會有損傷;如果太子失敗,一樣可以乘機廢掉太子,另立個年紀不大的儲君,自己垂簾聽政!

  於是,皇后垂下眼帘,緩聲道:“如你們所說,這些個道理本後豈能不知?何況本後也不是那種味守舊的人,本後所為也是為圖強保國!也罷,太子且只管按照的章程革新就好,只要留著列聖祖宗的神主不動,本後便不管;只求國事安寧,讓皇上走之前能多過幾安閒日子,也就是你的孝道!”

  太子心情頓時舒坦了很多,忙欠身答道:“母后聖明!如蒙母后支持,使朝從此振興庶政,再贊中興,上保社稷,下利萬民,孩兒敢不勵精圖治,以上報母后聖眷之恩!母后,近日孩兒購得寶石串鐲副,上有塊特大的祖母綠寶石,最為珍貴,是孩兒特地採辦來孝敬的,請母后賞光笑納。”

  完讓隨身的太監把早就準備珠寶抬上來,太子親手從其中拿個紫檀木精鑲的琺瑯瓷首飾盒,獻給皇后。

  皇后接過首飾盒,打開看,果然好一副珍貴串鐲,嵌著顆拇指大小的祖母綠寶石珠花,真是碧光閃閃,寶氣瑩瑩,確實是罕見之寶。

  皇后看這串鐲,十分高興,命貼身太監王公公收了,笑著對太子道:“難得你有份心意。”

  太子見皇后興致甚好,就把柳寒江兩兄弟叫到近前來,一起陪著談講,忽見王公公進來低聲向皇后稟報:“端王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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