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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連李若飛一行的五匹馬都未敢牽走。

  大雨將止,只聽廟外車轅聲逐漸遠去,歌家眾人圍著那個趟子手的屍體痛哭起來。這條路他們走了幾乎百遍,最是安全的一條商道,今夜卻突然衝出來一夥寧軍強盜,劫了貨物不說,還殺死了一個趟子手。

  李若飛在旁突然問道:“都是些什麼貨物?”

  歌楚對他甚是感激,淚眼朦朧的答道:“是送到開羯的兵器和布匹。”

  李若飛道:“幫我照顧我家姐姐,我去去就來。”

  領著其餘三人出門策馬而去。

  歌楚悄悄問道:“他幹嘛去了?”

  秦初蕊抿嘴一笑,道:“等著吧,你們的貨物馬上就要回來啦!”

  三十餘個山賊騎馬的騎馬,推車的推車,在黑夜裡直奔回山。

  初夏暴雨後的空氣清慡宜人,連風沙的粗糙都柔和了起來。

  山賊們心情大好,果然做這筆買賣好過當兵辛苦還要挨餓。

  剛迤邐走到山側,泥濘的路上卻陡然多了鐵刺,刺傷了馬蹄和人腳。

  慘叫聲中,一陣凌厲箭雨襲來,猝不及防下,已死傷大半。

  四匹馬從山坡上衝下,刀光準確有效的絞殺生命。

  不出兩個時辰,廟外馬蹄聲響。

  眾人忙開門持著火把跑了出去。

  只見李若飛等人直如修羅一般,臉上都濺著血點。身後垂頭喪氣的跟著幾個留了性命的強盜,卻推著貨車。

  李若飛下馬,走近歌楚身邊,笑道:“多謝姑娘給我姐姐的熱湯,這批貨物就當謝禮,還請姑娘笑納。”

  歌楚小臉通紅,竟不敢抬頭看他。

  歌老等人擁上道謝。

  李若飛直截了當道:“曲沁部落甚苦,歌老願不願意定居朗國?”

  歌老一驚,李若飛笑道:“雖是故土難移,但上無片瓦遮蓋,下無立錐之地,歌老不妨先遷到開羯或是夏州,北地雖寒苦,卻無歧視。”

  歌老尚未說話,歌齊等人卻被眼前少年句句說到了癢處。

  歌齊忍不住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李若飛笑道:“我姓李,你們到開羯後,可以去南院王府找我,只要曲沁部落來投,朗國定將不負諸位。”說到南院王府四字時,目中流露出溫暖嚮往之意。

  說罷,取出一支短弩箭,交給歌老:“做個信物罷。”

  歌老見眼前少年行事決斷利落,不容置喙,自有一種令人畏懼信服的氣勢,接過短弩,躬身道:“先行謝過公子好意,我等到了開羯,自會登門叨擾。”

  李若飛一笑,扶著秦初蕊,領著暗流諸人出門上馬趁夜色而去。

  臨去前那幾個暗流抽刀了斷了推運貨車的強盜。手法乾脆,不留後患,歌老忍不住心驚。

  歌楚搶過父親手中的短弩細細摩挲片刻,取出一方帕子裹好,珍而重之的貼身藏起,臉色暈紅,目光流盼,突然間竟有了少女的風韻,抬眼一瞧,卻見父兄都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忍不住嗔道:“我只是怕你們弄丟了信物!”

  黑夜急行中,李若飛眸光猶如星子一般透亮,輕聲道:“初蕊,再有兩天,我們便能出了夏州城,你不用再害怕。”

  秦初蕊勉強一笑,紅唇微顫,卻不說話。

  李若飛關心道:“怎麼了?又不舒服嗎?是不是著涼了?”

  秦初蕊忙道:“沒有,剛喝了熱湯……”嘆口氣:“那個小姑娘心地真好,不過你幫他們拿回貨物也算是替我報答了。”

  李若飛一笑:“歌家是曲沁名商,一旦來歸,曲沁其餘人等定會跟隨,西州人心浮動,我們就容易從西州取道攻寧了。”指了指遠方,道:“我們朗國人不夠多,要打仗奪取中原,就要更多的人到朗國來,繁衍生息,糙原才能興旺。”

  秦初蕊突的悽然道:“為何孟旭不是你……”

  李若飛頗覺奇怪,安慰道:“他也是逼不得已。”

  秦初蕊卻搖搖頭:“錯了就是錯了,不是一句逼不得已就能原諒的。”凝望著李若飛稚氣上翹的嘴角,道:“我只盼你永遠不要明白我今天說的話。”

  第十九章

  秦初蕊卻搖搖頭:“錯了就是錯了,不是一句逼不得已就能原諒的。”凝望著李若飛稚氣上翹的嘴角,道:“我只盼你永遠不要明白我今天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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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晚晚在寧國宮中時,因善解人意深得寵愛,皇后曾贊她“貼身小襖”,傅東平當日嘆道:“不知哪個有福分的,能摘下朕的這朵解語花。”

  傅晚晚以她特有的敏感覺察出了最近府里氣氛奇怪之極。

  尉遲香喜笑顏開不說,連顏崖岩石般的冷臉上都常有繃不住的笑意,顏沖羽更是常常一邊吃飯,一邊看住一塊羊肉或者別的什麼菜就看上半天,臉上神情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仿佛盯著的不是羊肉,而是心尖上的硃砂痣,床前的明月光。

  嫁過來近一年,卻還未能融合到這個家裡,傅晚晚心裡輕嘆一口氣,信步走出房門,在府中閒逛。

  南院王府屋宇宏大,質樸端嚴,卻遠遠比不上靖豐各王府富麗精巧、布局玲瓏,傅晚晚行走其間,不由得懷念起昔日宮中園林的山島、竹塢、松崗、曲水,蜿蜒曲折,木映花承,更有夏日蕉廊,冬日梅影,春日繁花,秋日紅蓼,四時宜人,處處有情。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一池溫泉處,顏崖戎馬一生,李猶匾餉人在王府內引了一泓溫泉水,給顏崖做休養用。

  從溫泉旁的石徑盤旋而上,卻有一間大屋,平日無人居住,亦很少允許閒人靠近,只有顏沖羽和尉遲香時常過來親自打掃歸置,傅晚晚好奇之下,也不敢多問。

  今日偶爾路過,卻見門窗打開,屋內有人說笑。走到門邊看時,正是尉遲香一邊整理床鋪,一邊笑道:“待他回來,我可要好好擰他的耳朵,就知道讓我操心!”

  顏沖羽立在牆邊,輕撫一張角弓,眼神遠遠看向碧藍寥遠的天空,唇邊一抹入神的笑意――從未見過丈夫露出這樣神往溫暖的笑容,傅晚晚只覺得心中酸苦難當,連呼吸都不順暢。

  尉遲香見到她,忙笑道:“晚晚怎麼過來了?進來吧,別愣在門口呀。”

  傅晚晚澀聲問道:“家裡是要來客人了嗎?”

  尉遲香一愣,語音輕柔:“不是客人,是我的另一個兒子要回來了。”

  傅晚晚聽說是她的兒子,心頭登時一松,整個人都輕盈起來,笑道:“那我幫娘一起收拾啊!”

  打量了一下四周,現的確是男子所住,一面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弓弩,從小到大,從短到長,從木製到鐵胎,一塵不染;更有一塊雪豹皮毛,卻甚是陳舊。

  靠窗處有個木櫃,門打開著,裡面都是抽屜。傅晚晚走過去隨手拉開一個,見都是糙原小男孩常玩的東西,石彈子、小木馬、骨棒槌等等玩物排列得整整齊齊,又拉開一個,卻是一件小小的雪白皮襖,也已是舊物了。

  再想看時,顏沖羽卻按住了她的手,道:“這裡的事公主別管了,回房去吧。”語氣雖淡,卻不容抗拒。

  尉遲香明麗的眼中閃過淡淡的憐憫,拉起傅晚晚的手,陪她出門走了。

  夏州城外。

  噴薄的太陽從東方躍出時,遠遠的出現了一支黑甲騎兵,風卷烏雲般迅速的靠近,帶著種席捲而來的凜冽蕭殺。

  當先一騎如同一團狂野迅猛的黑色火焰掠過地面,閃電般划過長長的距離而來。

  李若飛大笑。

  秦初蕊見到了這個笑容,才知道李若飛真正笑起來有多麼誘人。

  沒有隱忍,沒有殺氣,只一個天然純粹的笑意驟然綻放,猝不及防間已然流光四溢,整張臉生動華美得無以復加,耀眼得近乎危險。

  李若飛策馬奔馳,馬鞭在空氣中嗖嗖作響,烏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馳於糙原,四蹄幾乎騰空,迎向遠處馳來的顏沖羽。

  兩馬相錯的瞬間,齊齊勒住韁繩,兩人擁抱著跳下馬來,翻滾在一地碧糙上。

  幾乎要把對方抱穿的擁抱,要嵌入對方的擁抱。

  從未見過如此快意的相逢,如此淋漓的相思,如此坦蕩的表達。

  連初升的太陽都有了熱烈之意。

  李若飛兇狠的啃上了顏沖羽的唇,顏沖羽毫不猶豫的噬咬回去。

  璀璨的晨光下,像兩匹毛皮華美的獸,構建了一方厲烈深情的天地。

  身後的數百名騎兵鴉雀無聲,齊刷刷揮刀行禮,如一屏堅若磐石的盾,欣喜激越的感覺充溢其間。

  木奇麟虎目中泛出淚光。

  糙原的傳奇終于歸來。

  良久,李若飛坐起身來,嘴唇紅腫,顏沖羽仍仰躺在地,凝視著李若飛俊美飛揚到近乎邪氣的臉,卻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你不在的時候,我讀了很多關於中原的書,寧國有個地方,重湖疊t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以後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李若飛道:“好!”

  一躍而起,伸手將顏沖羽拽起。

  兩人並肩行來,說不出的自然契合。

  顏沖羽的黑焰擠到李若飛身邊,伸出舌頭不停舔舐他的手,挨挨擦擦,親熱無比。

  看清顏沖羽時,秦初蕊就知道,如果天下還有人能夠和傅懷川抗衡,那就是顏沖羽。

  比之傅懷川,他少了幾分優雅陰沉,卻多了霸氣縱橫;比之李若飛,少了幾分銳意凌厲,卻多了沉著內斂。

  這個男人,怕是敢攪亂世間更迭乾坤呢,秦初蕊心中暗嘆。

  李若飛介紹道:“這便是秦初蕊了。”

  秦初蕊忙含笑道:“初蕊見過南院王。”

  只見顏沖羽眉眼輪廓深刻,有種迥異於中原人士的英俊挺拔,眸光更是深不見底的漆黑,觸到他的眼眸,秦初蕊心臟怦怦亂跳,竟有無所遁形之感。

  顏沖羽凝注她片刻,展演笑道:“多謝你一直照顧若飛。”

  秦初蕊心下稍稍安定。

  李若飛回到糙原,見到顏沖羽,喜悅異常,一路走一路大說大笑,從靖豐的繁華說到寧國諸皇子的明爭暗鬥,又說到寧國災荒漕運改道,卻絕口不提自己所遇之事。

  顏沖羽滿眼都是驕傲寵溺之色,靜靜聽著,不時遞上水壺。

  李若飛說完靖豐形勢,總結道:“這一年我因禍得福,知道了不少暗流都沒法打探的消息,日後咱們再行攻寧,想必可以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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