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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楠……”他想要握住她的手,喬楠如受驚嚇似地彈跳起來,他苦笑,手臂重重垂下來。他曾想,只要她在這裡就好,只要她願意,他們還有時間,可是這些都是自欺欺人,他們的時間這樣有限,他卻甘之如始,看著她悲歡離合。

  “看著我這樣,你覺得很好玩嗎。”

  “楠楠……”

  “不要叫我楠楠。”聲音尖刻,咬著唇,緊握拳頭,“阿錚,你何必委屈自己陪著我演戲,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不,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作者有話要說:本是想一口氣更新七千來的,但,結果還是被我分段了!

  ☆、忘了說再見

  在這一刻,風雨欲來的時刻,仿佛早已預見今日的局勢,他不慌也不亂,只是安安靜靜地望著她,看她哭哭笑笑,聲音都變了味,還是沒有動。

  他緊緊地攥著指,想起只有歡歌沒有淚水的時光。那個夏天,陽光真是火辣,喬柟一身狼狽地在跨江大橋上不要命地攔住他的車,那架勢,他欠了她一條命。有一次,教授笑著打趣他:“陳錚看看,你一來我們學校的小學妹們,都沒心思學習一門心思撲你這裡了。”

  他只是笑笑,看喬柟的眼神柔了許多。

  彼年的喬柟,是怎樣一個女孩呢。柳媚有一次被他氣壞了,口無遮攔地說:“你對喬柟不能釋懷,只不過是因為她激起了你所有的保護欲罷了,若是你娶她,陳錚我賭你不幸福。”

  陳錚沒有爭辯,那時距離喬柟離開已經兩年,足足兩年有餘。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外人看來,他風光無限,江山在手美人在懷,可沒有人知道,他在等什麼,又在害怕什麼,或者又能不能等到。

  還有一次,段維維喝醉了,借著酒意問:“你真要等下去?她已經不在了,你要用這一生來陪葬?值得嗎。”

  “我想,是值得的。”

  在她二十歲生日時,她興沖沖地告訴他,說她爸爸要回來陪她過生日,然而,兩天後,傳來她爸爸出事的消息,陡然間,她變了人似地,不吵也不鬧,只是抱著他,反覆地說:“阿錚,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爾後,她平靜地闡述:“阿錚,我沒有親人了呢,媽媽一直討厭我,爸爸死了,你是不是也不要了我。阿錚,這幾天家裡來了一撥又一撥的警察,他們告訴我,爸爸走私毒品死有餘辜,要我們配合他們調查。只是阿錚,你告訴我,這些是不是真的?”

  他抬起手,想把她擁住,喬柟猛地往後退,忽然,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卻是沒有聲音。

  她說:“如果知道爸爸是做這一行的話,我怎麼會對你說他要回來陪我慶生呢,我怎麼這麼傻,你所作所為,只是為了……為了將他繩之以法。阿錚,我知道你沒有錯,可錯就錯在他是我爸爸,最疼我的爸爸,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聲就擅自決定。你不是說喜歡我的嗎。”

  “柟柟……”

  “你別叫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求你了阿錚。”她蹲下來,眼淚濕了衣襟。

  他依了她,在外守著。是,她有理由懷疑他,因為,當初他確實有這個動機,僅僅因為做臥底的姑姑傳來消息,說她已經被懷疑,但還是可以有突破口,因為他有一個女人叫喬柟,一年前遷來C時,目前就讀C大。陳爺爺心疼女兒,而姑姑又特疼他,陳錚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親人出事,便應下。卻不想,在這過程中,他數次退縮。其實,在一開始,還不知喬柟和梟毒有關聯時,他對她除了情分,沒有任何雜念。但在不久前爺爺找他談過話,講明利害關係,要他好好斟酌孰輕孰重。是,他也曾猶豫過,但最終他選擇了無視。可不想,還是出事了,他不知道,出事和他關係多大,但他想自己一定脫不了干係,因為這之前,喬楠去過他家,還興奮地對爺爺說她爸爸要回來陪她過生日。

  現在要他坦蕩蕩地告訴她,她爸爸出事和他無關,誰又能相信?連他自己都沒把握是不是有關聯。或許,在得知親人有難時,他點頭時便是捨去了她,潛意識裡,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重要。若在這時候,他辯解說,他沒有對不起她,從來沒有,哪怕是存過心思,但沒有採取行動過。但能信服人麼,在她興高采烈地告訴他,爸爸回來陪她過生日後的第三天就出了事。若是他自己,會相信這拙劣的解釋嗎。

  她把自己關了一個小時,紅著眼睛出來,但決口不提那事,有好幾次,警方來學校找他,她只是默默地避讓。那個周末,兩年沒有見過面的老同學李佳怡從北京回來,來學校找他,他總不能避而不見,吃飯時,喬柟打電話問他在哪,他說在導師這裡。喬柟沒有在說什麼,只輕輕說:“好,我知道了。”

  直到晚上,喬柟都沒有在找過他,打她電話,永遠只是冷冰冰的回答:“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反反覆覆,又問她室友,無人知道她去向,打電話到她家裡,也沒有人接聽。他著急,外面又在下暴雨,他便讓朋友找人,一夜未果。一早,他去她家,門鈴按了半天也沒有人開門,陳錚有了不好的預感,一定是出了事。果不然,喬柟的媽媽割腕自殺,經法醫鑑定,已死了三十個小時,家裡亂成一團,現場有搏鬥的痕跡。看著這場面,他第一次,無盡的心慌。喬柟失蹤,警方要立案,但是他動用關係把這事壓下來,他不要她承受那些紛擾,不需要滿城風雨,她本是屬於城堡里的公主。

  也許是關心則亂,李佳怡當晚便回了北京,喬柟的事情被壓下來,除了好友段維維沒有人知情,段維維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找人查看各路段攝像,終於看到她的身影,在磅礴雨中,失神落魄地挪著步子,似失了靈魂。一段段錄像顯示她往跨江大橋走去,偏偏那晚,橋端的攝影頭已損壞,在那裡斷了線索。當他趕到現場,橋中央有一片被撕碎的布料。橋下,水流急涌。

  喬柟曾說,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她最終用生命為代價,悄然離開,不留隻言片語,以最決裂的方式向他告別。

  段維維安慰他說,沒有見到屍體就還有希望。陳錚知道,一心求死的人,是不會給自己任何生還的機會,他太清楚她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內心敏感感情細膩。又在他‘利用’她,母親自殺後,她該是怎樣的心灰意冷。陳錚想起那天最後一個電話,只有26秒鐘,那時,他就該察覺出來,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他也只是平常人,發生這樣的事情,又怎能冷靜。

  尋找足足一個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偏偏在下游,撈到一隻鞋子。他認得,因為鞋子是他買給她的。段維維拍著他肩頭說:“她已經不在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他是不信的,她曾憧憬過他們的未來,怎會一聲不吭就走?在跳下去那一刻,她在想什麼。後悔認識他還是……

  有一次,她枕在他腿上,對他說,如果他敢做對不起她的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

  可是,在那個雨天,她帶走了所有愛恨,那個雨天,沖洗走了所有悲歡。喬柟,來了,也走了。校方對外的言論是她轉學,但流傳出來的版本眾多,還好,無人知道她家裡事。他不知道,在她走後做著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但……他始終是不信她走了,在所有人放棄,在警方宣布,她已經離開後,他卻始終堅持著。

  半年後,有一次他去下面一個小縣城,開車路過一戶小庭院,仿佛能嗅出她的味道一樣,在人群里,一眼便認出她來。那一刻,他直覺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卻是坐著一動不動,看著她對著落下的夕陽發怔。只是半年,僅僅半年時間,她變了個人似地,原本孩子氣的臉,青澀早已退去,屬於她那份無辜,也已被茫然取代,從衣著到神態,早不復初識的她。

  他忍著激動打聽,有人告訴他,她叫喬楠,是佟家的乾女兒,不過,腦子有點問題,好像是出過嚴重的車禍。

  好幾次,他想把她領回家,有一次,他克制不住出聲喚她,而她確實回頭,但眸光茫然地從他身上飄過,尋找不到聲源後便繼續走。

  陳錚想,如果這樣她會過得好,他就不再打擾,繼續若無其事的在人群里等待。

  他每天若無其事工作,若無其事應酬,每一周都藉故去她生活的地方走一遭,看她好不好。看著她一天天好起來,但,在她身上在也找不到從前的影子,除了身型。

  他也聽說,她失去記憶,他也知道,她有固定的醫生,每周都會去看診。可他,依然裝著若無其事,看她一天天地蛻變。看著她哭哭笑笑跌跌撞撞,卻沒有走近。每次,想起兩人最後一刻的畫面,他在公寓裡,看著她穿過馬路,玻璃窗後,他輕輕喊她柟柟。她茫然地回頭,朝他所在的方向張望。那是最後一次,生活就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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