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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事。”她還是覺得很不真實，兩天前還看到隱晦的評說，現在就安然無事，這樣的轉變，喬楠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又想起當初李佳怡說的話，陳孝雲未必能幫得上，但陳錚只要他願意出手，事情不至於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她不知道，在這件事上，陳錚出了多少力，陳孝雲又幫了她幾分，她一點都不想知情。
半晌，她躊躇地說：“佟廷的事，我錯怪了你。”
當初，陳錚說要吃些苦頭時，喬楠的心一萬個難過，對他獻媚的態度一下子轉冷。但這些，陳錚沒有和她計較，更不知，這些日來，他都做了些什麼，為她做了什麼。
“沒什麼。”
當天回城區，還沒進入市區，陳阿姨打來電話，再三交代，今晚務必回去一趟。陳錚說好，調轉車頭時對喬楠說：“陳阿姨來電，我們今晚得過去一趟。”
“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希望你做而不是說。”
好不容易，離開城區往郊外小鎮開去。莫約時刻鐘，電話又催過來，約是問他們到哪裡了。陳錚淡淡皺眉，掛了電話，飽含意味地看向她。喬楠抱著枕，望著漸行漸遠的市區，璀璨的燈火，繁華的酒綠，墨色的天際，嘈雜的人聲，已經遠去。窗外，是清冷山月烙下的墨色黑影，搖曳生姿的梭狀矮叢，一簇簇，似繁華，似錦繡。
不知是不是要變天，今晚的星空，空曠寂寥。車裡，清一色的輕音樂緩緩流淌，喬楠昏昏欲睡。
當要回到陳家老宅子時，車子停下來，靠在路邊。喬楠揉了揉眼，問：“怎麼了？”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麼事？”轟隆一陣徹響，喬楠沒來由的緊張，只短短數秒，瞌睡已煙消雲散。
“佟廷今晚離開C市。”
“什麼意思？”喬楠這一驚可不小，臉都變了色，聲音都顫了。
陳錚偏過身，靜靜地看著她。冷靜的眸光，溢出淡淡的華彩，隱藏在墨色的夜色里。他冷靜地說：“佟廷不可能撇得一乾二淨，哪怕是盡全力，他也不可能毫無干係。喬楠，你應該清楚，身在這社會裡，很多事情，哪怕不是你主觀意識，但楠楠，你沒辦法脫離社會，除非是……”
“他們要把他怎樣？”
“遠離這圈子，也許，這一生都不能夠再回來，楠楠，你可以恨我，確實這是我的主意，但除此，我沒有辦法讓他毫無損傷。”
她久久地沉默，如果，事情到這一步，非走不可的地步，走不為一種解脫。只是，陳錚怎麼做到？他不會因此受牽連麼？喬楠不由擔心，怔怔地望著身側的男子，心情五味陳雜。在強，她不認為能一手遮天瞞天過海的地步，這些擔憂，不盡然是為了陳錚，或許還有些許歉疚。
陳錚坐正，淡道：“他也好，我們也好，希望都能夠有個新的開始。”
“也許會有。”
“他在碼頭。”
喬楠似想起什麼，更是擔心，“那陳孝雲他會放他走？還有段檢，佟廷走了，他們要怎麼交代？”
“這事不勞你費心。”他的音質忽然冷下來，連帶周圍的空氣也冷了幾分。
喬楠這才發覺，有的事確實不是她能夠操心的，譬如陳孝雲就更不能。她可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對他堅守貞操，可也沒濫情過。她輕輕地說：“我也沒想過要費心。”
兩人陷入僵局，陳錚掏出一支煙，剛想點燃，又打開車窗扔了出去。喬楠只是冷漠地看著，並沒有出聲，剛才自己也是有些過急。
片刻，車子啟動，往另旁邊岔道駛去。路況不是很好，彎彎拐拐，陳錚一言不發，喬楠如坐針毯。直到，前面亮起幾盞燈，喬楠來過這裡，上半年陪朋友來玩過，這小碼頭，每天都有船隻進出，都是出海打魚，還有比較大型船隻，多數是出深海，幾個月未歸。喬楠疑惑地望著陳錚，難道佟廷要從這裡離開？
陳錚把車停好，只說：“時間不多，我就不過去了。”
喬楠沒有猶豫，下車直往入口走。見到佟廷時，喬楠只覺鼻尖酸澀，他迎著風，仰望寥寂的星空。
“小楠，和我一起走吧。”
喬楠搖頭，指著要開的船，“佟廷，走了就不要回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頭。”
佟廷無奈苦笑：“還是把你卷了進來。”
“不要說卷不捲進來，事已至此，我們都沒有退路。你早該想到有今天，還有事情已經發生，我們沒有能力去挽回，只能好好的對待以後。”
“你和陳孝雲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不合適，分了。你不要擔心我，我很好，真的很好。”港口的風還是很大，吹亂了她的發，她眨了眨眼。
佟廷聽了，靜默片刻。他還記得初見喬楠時的情形，她對著鏡子碎碎念，我很好，我很好……他不知道，是不是說我很好便真的好起來。那段時間，喬楠總是恍恍惚惚，有時對著西落的斜陽，問他，喬楠是誰？那段時間，佟廷都不敢讓她一個人獨處，生怕出事。他不問喬楠來自哪裡，不探知她的過去，她也從不提起，對此，兩人默契非常。佟廷覺得，從把她救起來那一刻，佟廷便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她。
幾年下來，看著她一點點好起來，笑容也多起來，佟廷以為，他們都會好的。只是，在這樣的好日子將近時，他生了貪念。
船要開了，有人喊他。喬楠望向那個人，她見過一次，不過已經是一年前的事，這個人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喬楠對佟廷說：“走吧，不要回頭。”
“你怎麼辦？”
“好好的生活，你說在多，我也是不會走，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你的計劃里，佟廷，你做這些事，我多少是明白的，所以，今晚走了就不要在回來。”
佟廷過來輕輕抱住她，聲音低沉：“好，我答應你，如果有機會，希望還能再見。”
兩人分開，佟廷上船，揮了揮手。喬楠沒有看他離開，離別總是感傷，她迅速離開碼頭，回到下車的地方。陳錚坐在車裡，打開頂窗，靜靜地仰望。喬楠猶豫了下，坐上去。
陳錚沒有問半句，車子往回開，在岔路口時，有另一輛車安靜地停在路旁，喬楠只看到車駕駛座里，明明滅滅的煙火。近了看清是陳孝雲的車，喬楠不由皺了下眉。陳孝雲極少抽菸，除非是不得已，現在一個人在這裡，借煙解悶。
車子開過去，停下來，陳錚繞下車，敲了敲車窗，低聲說了什麼，喬楠聽得不甚清楚，只聽了句，走了。
於是，她想，走了是說佟廷走了還是他們要回去？陳孝雲回答什麼，她是完全聽不清，只見他往她的方向瞥了眼不做停留。
兩人交流沒到一分鐘，陳錚坐回來，“回去看爺爺。”
三人回到老宅已經近十點，讓喬楠意外的是，不但陳爺爺在等他們，還有陳孝雲母親，陳姨也回來了，幸好陳錚母親沒有來。不幸中的萬幸，她暗暗慶幸。喬楠很得陳阿姨歡心，喬楠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討過她喜歡，但得到她認可，應該算是件幸運的事。
陳姨，和她幾乎是沒有打過交道，對她的了解基於聽說層面，唯一的一次直面接觸便是那次電話交流不歡而散。這次在這狹路相逢，對方仿佛沒事人一樣，她身邊坐著位小鳥依人的女孩，眉清目秀。喬楠不由多打量兩眼，只聽陳阿姨說：“總算是回來了。”
喬楠也笑，本想等陳錚替她解圍，哪知人家壓根不想參合，她只好說：“路上塞車，不然不會這麼晚。”
“城裡就是不好，整日塞車，上次去了一趟，時間都花在路上，也不曉得你們年輕人怎麼喜歡居住在那裡，假期三催四催請你們也沒回來一趟。”
“工作需要，沒辦法呀。”喬楠軟綿綿地笑。
“工作什麼，拼死拼活還不是這樣過，對了，餓了吧，熬了你喜歡喝的燙，坐一會，就可以開始。”
陳爺爺咳了聲，“孝雲難得回來，聽你媽媽說，最近接了個棘手的案子，做得如何，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案子都大同小異，我認為盡心就好。”
“等會，我們爺孫三人殺一盤。”
喬楠汗顏，上次來，拖著陳錚下，這次，還是不能倖免，看來陳爺爺對棋是極愛，若是要得他寵，只需練好棋。她這樣想，就聽陳姨笑著對她說，態度熱忱沒半點分生，好像兩人沒有過節一樣。
喬楠在心裡暗暗佩服，也笑回話：“陳姨，我也常常聽阿錚提起你，終於有機會見了面，你看，今晚來的匆忙，什麼都沒有準備。”
她也十分佩服自己，如果李佳怡在，一定會捂著肚子大笑，笑她虛偽，和這樣的人，還能笑顏相向。但她能如何，總不能板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