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韓君一手晃著酒杯中的酒液,盯著那杯中顏色,像極了濃稠的血液:“有看好的人選嗎?那些個洋人的頭兒,最近要將一批貨運到南阜城,我需要再加五個新人看守。”
“從哪兒運來?”孫復元倒是這會兒看到韓君的右手手背時,才發覺上頭有一道痕跡。像是被什麼利刃刮開的,怎不處理下傷口?
“哪兒來的你就甭管了,只需在風家碼頭那兒等著便好。”韓君心下亦是無奈,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定奪的。
說起那碼頭,孫復元沒料到韓君竟然沒有占為己有,倒是還留著風家碼頭的名義做什麼?
那碼頭上的人,可早就不是風家人,可韓君偏偏卻還讓它叫做“風家碼頭”。
“那碼頭,你倒是留情了。”
韓君自認,自己哪是個會留情的人,一飲而盡杯中的酒。
孫復元總覺得韓君此時裝著什麼心事。
“位置好,便留下自有用處。”
孫復元想了想此次赴試的人選,“新人裡面,怕是那個叫葉以修的,還算個能耐的。”
韓君:“哦?”
“資質評估皆是甲等,這才讓他緊接著考試,不出一年,定能是南阜府內警司一把好手。”
早些年他來求自己照顧葉含真的時候,四處求門無路,沒想到拉著他隨意探了探底子還甚好。
他小瞧這搬貨的人了。
韓君覺得他有些口出狂言:“一年之內?你可真抬舉人。從前個個兒來的新人,不少拿著槍就會手抖冒汗,最後留下的僅餘幾人罷了。”
孫復元:“他不一樣。”
——
那住處燈火還亮著。
孫家遠在東越城,之前問過葉含真,不如就去店鋪內做做女紅,那裁縫也好過一般女紅,賺些大洋度日,總能過得去。
可她沒去。推拒了自己安排的差事,非要在他身邊伺候。
孫夫人念在孫復元一人在南阜城待著,早就派了不下十人在他住處伺候,哪會缺一個葉含真呢。
醉眼朦朧看著遠處的身影,那定是葉含真在拿出踱步等待。
她怎麼就如此執著……
孫復元在門口站著,那門被打開,聲響在靜謐的夜晚,能夠十分清晰地聽見。
知曉定是孫復元歸家,小跑著出了門。
孫復元皺了皺眉,她每回都是如此,就如同她是他的什麼人一般,她又有何可歡欣雀躍的?
“你回來了。”
她今天不同,孫復元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讓葉含真低下了頭有些害羞,雖說女為悅己者容,她不知道這麼穿,能不能讓孫復元感到賞心悅目。
“嗯。”
葉含真瞧見街上的女子此時都是愛穿這旗袍,花了大洋定做了一身,讓她也趕趕那些南阜城女子的派頭。
可那孫復元站在自己面前,無動於衷,葉含真嗅了嗅味道,“怎有酒味?”
“你去歇息,日後若是晚歸,不必等我,家中自有人看門。”孫復元能留下她,亦不是讓她做個看門的人。
孫復元自顧自走了進去,葉含真也隨在他身後。
今兒個是怎麼了?往日等待他回來,也不會是這般冷臉。
葉含真只當是他在外頭遇到了事,心中煩悶。孫復元沒有回頭的念頭,只是一個勁往裡走,卻東倒西歪站不穩,撐著牆壁扶著額,想著那洋人的葡萄酒後勁,可真要了命。
“孫少爺。”
葉含真從孫復元的背後摟住了他,可那一抱,葉含真才覺得他的後背是有多寬闊。
孫復元身軀一震,皺眉側目:“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行動不受控制身軀不穩,可意識還是清醒的很。
葉含真受不了孫復元這般冷眼相待,還不如給她一刀來得痛苦。自知逾矩,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這樣做。
貼著他的後背,葉含真鼓起勇氣:“你終究還是因為,我並非清白之身嫌棄含真,是嗎?”
“葉含真,你自重。”
想要撇開她摟在腰身的手,可她勁兒還不小,還越摟越緊。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好像都沒正眼瞧過自己,這讓葉含真覺得有些心傷。
“興許早前見你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
孫復元用力地撇開她的手:“抱歉。”
葉含真踉蹌了幾步,他怎如此絕情呢?
“孫復元,若對我無意,又何必這兩年一直照顧我!”
倒是按捺不住,還不喊他“少爺”了,孫復元轉身隨手挑起了葉含真的下巴:“呵,喜歡?第一眼?”
“是。”
孫復元真的不想用嘲諷的語氣對待她,可她當真是不自重:“見你第一眼,你可是在偷東西,那模樣並不討喜,我抓著拆穿你,你還喜歡我?”
“的確,我之前年少不懂事,我怨過你,可這兩年在你身邊,我根本做不到不喜歡你。”
兩年多少時日,哪怕滴水不能穿石,石頭也總能感受到水的情意吧!
如同聽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渾話,孫復元將她摁在牆上,“呵呵,葉含真,你的喜歡,會不會來得太容易了些?如今你是要如何?以身相許才穿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