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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張濟帆話還未完,門被推開了,“我來買花啊。”深嶺女士出現在門口。
“你這個老闆,經常不在,無論是什麼工作,既然決定做了就要認真。”她看著律照川,溫柔一笑,目光轉至我臉上,溫柔和隨之消失,替換上一片冰冷,“路小姐也在。”
“您好。”我問好。
“您怎麼來了?”律照川問。
“我的酒會需要鮮花,來你這裡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哦。”
律照川起身,丟筆,繞出書桌。
“您慢慢看,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兩人對話的過程中,彼此隔著一米有餘的距離,晴晴之前說的“客客氣氣”時,我無法想像畫面,現在懂是什麼意思了。
說話何止是客客氣氣,簡直就是冰冰冷冷!我從律照川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緒起伏,疏遠得客氣得像一對陌生人。
哪裡有半分母子的模樣。
律照川來到我面前,攬住我的肩,然後對張濟帆說:“我決定放假,工作上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輕易不要打擾我。”
深嶺女士急了:“川!”她深呼吸,平靜呼吸,優雅微笑著,“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們店裡都是花卉專家,如果您實在不知道選什麼,張總會給你安排一位花卉專家指導您選購。”律照川用的是辦公事的淡漠口吻。
說完,他欲拉著我的手離開。
“等等!”
“還有什麼事?”
“我有個歡迎酒會,明天在榕森酒店的宴會廳舉行。”
“嗯,祝您的酒會圓滿成功。”
“你會來嗎?”
“我走不開。”
“我還想邀請路小姐參加。”深嶺女士突然將矛頭對準我。
為證明她所言非虛,她從手袋裡取出一封請柬遞給了我。
我下意識接過請柬。
“路小姐,我特地安排了精彩的節目,請你務必到場觀賞。”這回,不等律照川走人,深嶺女士自己先扭身拉門下樓了走了。
待深嶺女士徹底走後,律照川從我手中抽走請柬,他打開看了看,淡漠說道:“這種酒會,你不必要理會。”說完,他揚著請柬走向垃圾桶。
我見他要將請柬丟掉,我連忙奔前,搶它回到手中,捂住懷裡:“我要去的。”
“你真的要去?”律照川疑惑。
“嗯,我決定,要向深嶺女士展示我的可靠!”
我當然要去。這是深嶺女士下的戰書。我不可能退縮的,我要理直氣壯宣告,我和律照川在一起。
所以,我絕對會去的。
律照川微眯起雙眼。
“那我陪你去。”
“可是你不是沒空麼……”
“本來沒空的。”
嘴裡塞著豆糕,張濟帆的聲音有些含糊:“小牧,這是送分題啊,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嗎?他突然有空還不是因為你要去!”
宴廳門外,迎賓處。
迎面而來是一副占了整面牆的巨幅海報,上面是深嶺女士的黑白照片。
她頭上帶著誇張的羽翎,側著身,弓著後背,蜷著腿在高凳之上,黑色的露肩禮服露著溝壑般幽深的鎖骨。華麗的裙擺在視野里無限鋪漫,她像是馬上就要悚然起飛的大鳥。
旁邊整齊排列的幾行小字是深嶺女士的簡歷,雖是寥寥幾行,每一行都代表著一份國際級的榮譽。
我在海報面前站了許久,直到律照川在來賓名冊上籤好字才來找我。見我入神,他也掃了海報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臉色不是很好。
“律照川,你……還好嗎。”
“沒事。”
春寒料峭,宴會場內,空調將每個人都烘得熱熱的。有侍者替我們收好外套。有侍者引領我們入內。因為深嶺女士還在準備,所以賓客們三三倆倆聚一起自由地聊天。
律照川為我取來點心和飲品。我喝了一小口:“怎麼是葡萄汁?”我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中央那座香檳塔。
“你再忍忍,暫時別碰酒。”律照川說。他怕我舊傷復發,會時刻提醒我注意飲食。緊著,將我安排在遠離會場中央的沙發上坐下。他對我說他去去就來。
可是,他這“去去”去了好久好久,我也等了好久好久。
信息無應答,電話無人接聽。我擔心起來,便起身四處尋找。
甚至在男衛生間前站了許久。來上洗手間的人都拿詭異的目光來回在我臉上掃過。
此處確實不便等人,我就走開了一些。繼續用目光在交錯往來的來並中搜尋律照川的蹤跡。
不是他,都不是他……
“星星!”
聽到身後有人喊我,我激動回頭。肩膀隨之松垮。
不是律照川。
許塵舉著紅酒,穿過人群朝我而來。他溫柔的聲音中摻和了一絲興奮:“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真的是你!”
“我和律照川一起來的。”
“哦。”許塵垂頭,再次揚起頭時,他笑了笑,“你們……還好吧,我好久沒見他了。”
“嗯。”我點點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深嶺女士邀請我的。”
“你怎麼認識得深嶺女士?”我聲音不大,語速卻不由加快了。
許塵微怔:“她是我的客戶,兩周前我剛為她的新開張的工作室設計了花藝……”
“她是律照川的母親。”
“哦?”許塵驚愕。
在他驚愕的當口,全場的燈暗了下來。
有一小束燈光打在舞台上,有位白裙少女在光源中翩翩起舞。她美麗又輕盈,像蝴蝶。像流雲。清靈飄忽。年輕的臉上朝氣似最燦爛的陽光。
一舞落停。
掌聲中。深嶺女士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她頷首致意,抬手致謝來賓。過了好一會兒,會場恢復安靜,深嶺女士開始致詞。
“今夜,謝謝各位的光臨,感謝各位的厚愛,這些年,我旅居海外……”
在深嶺女士的講演中,我悄然轉身,慢慢穿過人群,朝門口走去。
看見我移動,許塵立即跟著我,他問:“星星,你去哪裡?”
“剛才入場時,我和律照川都將外套交給了侍者保管。我去找侍者問問外套還在不在?”
至少,我可以確定律照川還在不在這個酒會現場。
“他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
我感到了隱約的委屈,我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這時,我聽到舞台背後嘹亮的聲音。
深嶺女士的聲音通過話筒,字字清晰地傳到我的耳中:“我要為大家隆重介紹一下,剛剛,舞台上的這位小精靈,她是我的得意門生,也是我兒子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