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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個性與這裡面描述的——”他指著電腦,“並不一致。”
“哦。”
律照川抓住我的肩,將我翻了個個:“陌生人怎麼寫我不在乎,我在乎你的想法。”
“我就是隨便點開看兩眼……”我支吾。
並非隨便。我是想從這個吧里了解他的信息。他的喜好。他的愛憎。他的榮譽。甚至是他的八卦。那些我錯過的、不記得的、誤會過的他。我通通想了解。我只是想靠他的經歷一些,也靠他這個人近一些。
“作為一個正深愛著某位女性的男性,我在看到這些文字時,並不太不舒服。所以,我有一點介意你閱讀它們……”
此時的律照川已經嚴正斂容,非常認真的表情了。
他用詞克制。
他的“有一點介意”其實就是“介意”了。
既然他介意——
“哦。我不看了。”
我隨即點了關閉,然後,坦然凝視他。
律照川同樣回視我。
我已經順從了他意思卻依然從他眼中看到清晰的悵然若失。
難道……不看也是不對的麼?
我拉開話題:“我剛才還看看了很多拍校園一角的風景照,還挺美的。”
我的話讓律照川來了精神:“你想回學校逛逛嗎?我陪你一起去。”
“嗯。想去。不過得等手頭的工作忙完再說。”我說。
按照上市進度表,小師妹阿檸的書稿很快就要下印廠,留給我工作的時間並不充裕。我得加快進度才行。
在我埋頭苦畫的同時,春日愈發濃郁起來。今日逛菜市場時,我驚喜發現,市場上了香椿的嫩芽。
我下意識掏出手機發信息問律照川。
——“你敢吃香椿嗎?你能吃香椿嗎?”
香椿名字中雖有“香”,但許多人並不能接受它過於濃烈的味道。
片刻,我收到回信。他說:“能。”
——“早點回來。我做香椿卷。”
——“好。”
都發完信息,我才注意到自己發了“早點回來。”
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如今的我適應了等律照川回家。
等他一起吃飯。
其實我們的“同居生活”也挺簡單的。
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
如果工作的話,我們各自盤踞在彼此的書桌前。
我們將原本在各自屋裡的書桌拉到了客廳里。
當時,律照川強烈要求兩張書桌需要並排。他說,這樣,即便是工作的時候,只要稍稍側頭就可以看到對方。
我原本並不理解他強烈要求的安排。後來,我畫畫,他擊打鍵盤,我聽著細微的打鍵盤的聲音竟覺得很安心。而且畫累了,伸懶腰的時候,微微側臉就能看到他,筆挺的鼻子,微抿的唇,英挺的輪廓越看越好看。
都說人認真的樣子最好看。果然是的。或許,簡簡單單的這樣的日常,是我們的浪漫方式。
拎著一袋子的香椿芽,我邊走邊想著該怎麼做這一提的香椿——椿芽得先用滾水焯過,將打一碗蛋汁,椿芽在蛋液里滾一滾,再放入油鍋炸。再買上兩張蓮蓉薄餅,用薄餅里卷上炸椿芽,做成香椿卷。香椿卷外皮柔韌,內里香脆,風味獨特。或者將蓮蓉薄餅換成豆腐皮。也可以抹一點點的豆豉辣醬,也很香。
想著想著,我經過列印店門口。恰見到列印店的店長正站在店門口,我便笑著朝他揮手,算是打招呼。
他也笑著立即上前兩步:“好久不見你了。”
年輕的店長非常愛笑,無論何時何地見到他,他的唇角都是向上揚起的。
“對啊,之前腳扭到了,都在家裡待著了。”我解釋。
若是平日裡,我們的寒暄至此就可道別完結了。
可是,店長開啟了新話題,他問我:“上次幫你列印東西的那位,是你男朋友?”
“啊?”我驚訝。
“我看到他手上拿著掛了你照片的U盤嘛,又看到合同上有你的名字,就多嘴問了他一句‘是不是認識你’。我還沒有問完呢,他立刻回答說,他是你男朋友,還說,你是擁有著名糙的名花。他是被名花擁有的名糙。”
我一怔,呆滯片刻才說:“是。他是我男朋友。讓您見笑了。”
“吖,沒事沒事。該道歉的是我。我媽覺得你男朋友長得俊,想給他介紹對象……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店長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就是列印費,他當時給了我一百元現金,我正給他找錢的時候,他就走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說著,店主重返店內拿了找零給我。
道別之前。
“對了,怎麼沒見你養的寵物?”我問。
我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狗,才會讓很喜歡小動物的律照川避之不及。
是丑是凶,還是非常黏人?
“寵物?我沒有養寵物啊……店裡事太多了,忙不過來,沒時間照顧寵物。”
“啊……哦……”
我完全迷茫起來。
回家後,我立刻捲袖烹飪。我剛做好香椿卷,律照川就回來了,他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回得都要早。我對他說了今日遇見列印店老闆的事,並將找零給他。
律照川微蹙眉,立即回問:“薩摩耶還有沒有找你別的事?”
“薩摩耶?”
我微頓,回想了一下,終於明白,原來律照川之前說的“狗”,指的就是列印店的老闆。
他背地裡喊人家“薩摩耶”。
“你怎麼胡亂給人家取外號。”
“不是外號,是代號。”律照川一臉正派與純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取個代號便於記憶。”
“你可以叫他’列印店老闆’或者‘列印店店長’。”
“太長了。”
“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我並沒有不喜歡他。”
他看得懂我的不信。律照川無奈:“薩摩耶的媽媽想給你做媒。”
這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愣了一會兒,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
“老太太就是熱心腸,這是她的招呼用語,你當了真,所以才買了印表機?”
律照川一臉余驚未消:“我能不當真嗎?”
那時的我並沒有立即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我又做噩夢了。
接連的浪頭向我擊來,我潛入渾濁的水底。
我掙扎著,逼迫自己快點從夢中醒來。可是卻一直一直在黑暗裡。我明明睜開了眼,眼前卻一片黑暗。
“星星!你醒醒!”
再次睜眼。
眼睛裡終於有了光。
暖黃的燈光下,律照川正坐在我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心裡傳來他切實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