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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照川給的善款,駱冰用來蓋樓、組建圖書室還有發放獎學金了,駱冰真的以為善款來自我,所以相關設施、獎金名都用“星”來命名了……

  律照川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垂頭看自己手中他送給我的手機,瞬時回想起律照川那雙狹長的帶著些頹然邪氣的眼眸,緊抿的薄唇似有千言萬語,卻不言半句。

  我無法觸及他的思想。

  對於我而言,他如同深遠宇宙,除了神秘,還令人恐懼。

  我審視他的角度從來都是片面的,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我那時候還真的以為,你是出國留學了。”得知我的遭遇,駱冰充滿歉意地緊握住我的手,我們表達情感的方式都很單一,但真誠是感受得到的。

  “謝謝你。”我說。同時,鼻頭湧上一陣酸。這聲謝謝對駱冰說,也是對那個被我遺忘的過去的“我”說——謝謝你沒有十惡不赦,謝謝你做了令人驕傲的事情。

  我問駱冰福利院如今的運營情況,同時也告訴她自己的近況。我想,即便我永遠記不得以前,憑藉此次相會,氣場相投的我們一定可以很快熟悉,並恢復到以前的關係。

  我們正聊著,突聽身後有瓷器砸落地面的脆響。

  “哎呀,瞧你這毛手毛腳的。先放一邊吧,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的星星!”駱冰對著門口的人說。

  我回頭,也驚了。門口那位手足無措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辛曉星。她見我驚愕、甚至有些驚恐,她垂著頭縮著腦袋,似乎要鑽到地底去。

  “星小姐!”我輕喊出聲。

  駱冰解釋:“她叫辛曉,也是我們福利院長大的。阿律資助了她的大學學費。”

  “對不起,我再去泡壺茶!”她高聲說著,跌撞撲往門邊,迅速從門口消失了。

  駱冰又疑惑又抱歉:“哎呀,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了,以前可沒見她這樣啊。”

  “你說她叫什麼?”

  “辛曉。她其實是有父母的,她爸家暴、賭博,後來不知所蹤,她媽媽也走了,她奶奶就把她送到這邊來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覺不覺得,她的裝扮,和你有幾分相似?”

  我:“有嗎……”

  駱冰笑了:“我偶爾看到她不說話坐在庭院裡的時候,忍不住就會想起你。你說像不像。”

  說話間,有人送新泡的茶進來。當然不是辛曉星。不,是辛曉。

  顯然,她不想看到我。

  與駱冰結束相談,我們相約改日再會,她送我出門。一出門,我便見到了在庭院裡晾曬衣服的辛曉。她正立在凳子上往晾衣繩上掛剛洗乾淨的被單。我的目光不由主地落在她的腳上。

  我剛走近,站在椅上上的她見到我,身子猛然一抖,搖晃了兩下,整個人差點摔到地上。

  “你的腳沒事吧。”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時,她憑空消失。我最關心的就是她的腳傷如何了。

  “星星,你之前認識辛曉?你知道她腿曾受過傷?”駱冰驚詫。

  我正要回答。

  辛曉慌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急聲說道:“院長,能讓我和星星小姐單獨說幾句話嗎?”

  駱冰一愣,微擰眉。

  辛曉異常的態度令她有了疑惑。

  “這……”駱冰用目光徵求我的意見。我點點頭。

  駱冰說:“我買了些好吃的梅子干想讓你帶回去吃的,剛剛忘給拿了,我回去拿。”

  說著駱冰折身回去。

  辛曉確定駱冰已走遠後,怯聲急問:“我和律照川的事情,您沒有和院長說吧。”

  “你和律照川的什麼事?”我反問。

  她被我這麼一問,噎住了。

  我打破尷尬:“沒想到竟在這裡碰見了。”看她跳上跳下伶俐的模樣,腿應該是沒問題了。

  “院裡缺人手,我就回來幫忙了。”

  “你寫給我的那封信,我看了。”

  她一怔。

  “為什麼要給我寫信?”我從不拐彎抹角,“而且,還是一封充滿謊言的信。”

  辛曉開始後退。

  我繼續:“既然你是在這裡長大的,或許你一早就認識我。”

  辛曉臉色發白,雙唇微微顫抖著。

  “關於你的事情,我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替你保密,所以,你怕的人是駱冰,還是,律照川?”我給出最猛一擊。

  “並不全是謊話!”她驀然提高了音量。

  我用眼神鼓勵她繼續。

  “剛開始,我的心是真的,只是,我寫到一半時,突然有了個驚人的猜想,我推測,或許,你就是他真正要找的那個人……我不甘心,憑什麼,我只能是替身,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無關緊要的角色。我不甘心,我……”她突然頹然頓地,捂著臉痛哭起來,“……自欺欺人的我最終什麼也得不到。”

  正文 【072】並非奇蹟

  清晨,整裝出行的我在自家公寓樓底下撞見了許塵。

  當時他垂著頭拎著個紙袋來回踱步,也不知道在這裡晃悠多久了。

  “許塵。”我喊他,他應聲抬頭,眉眼彎彎的溫柔地笑了。

  “一大早的,你怎麼來了。”

  “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這附近。”他解釋著,並將手中的紙袋遞給我,“正好路過這裡,見有賣油餅的,想起你愛吃,就給你買了一份。”

  我愣了愣,沒有立即去接他。

  他面色尷尬地將手收回去:“天氣太冷了,涼透了。”

  在他的手徹底垂軟前,我將紙袋接過來。

  “謝謝。”我說。

  許塵明亮地笑了。

  我向公車站台走去,他也是。我們並肩共行。

  許塵張看四周:“其實,這裡變化並不大,網球館還在,浮雕也還在,想起了小時候,我每天早上要和爸爸一起去跑步,跑完步回來正好趕上早餐車出攤,你最愛吃他們家做的雞蛋灌餅,要多加辣椒。我會買兩份早餐,站在你在樓下,喊你兩聲,你就會從窗戶那裡探出腦袋來,說:‘來啦來啦。’不一會兒,你就從樓梯拐角處出現了,我們倆就咬著雞蛋灌餅一起乘公車去上學。除了雞蛋灌餅,你還喜歡油條,一定要選炸得金黃的,咬下去會脆生生響的,你說那是幸運的聲音。”

  許塵的回憶是動情的。

  我知道,這回憶有經過美化。

  所有過往經過時間加溫都會透著別樣的溫暖。

  在許塵的爸爸青雲直上,徹底離開這裡之前,我與許塵是推窗就可“雞犬相聞”的鄰居。共同的成長經歷令年少的我們猶如照鏡般熟知並理解彼此的心事。僅靠眨眼或招手就能達成交流。

  不過,而今的我已不再具備這種本事。我想,即便不是那場事故令我遺忘。漸行漸遠的我們,也會逐漸丟失那似信手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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