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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惟寧帶著點小驕傲:“明明是他們都不懂,還指責我說笑話說的冷,還是姐姐最懂我!”
“我以前也這麼捧場?”
“你以前……”
他猛頓住,表情凍結在臉上。
我緊追不捨:“我以前什麼樣?”
蘇惟寧看著我:“姐姐,你想問什麼?”
“律照川應該告訴你我失憶的事了。你覺得我很可憐,所以,費心關照我,努力逗我笑。對不對?”
蘇惟寧沒有立即回答。
我繼續:“蘇惟寧你以前,也認識我對不對?”
那日他在看到我之後,雙眼霎時通紅。這絕不是“這人消腫前後判若兩人”的驚訝。
他震驚難當的模樣令我久久無法忘懷。
我想,蘇惟寧,他並非局外人,他也知道我的過去。
我背誦著我家庭關係、我的過往履歷,我的各式喜好。但那些,對我而言一直都是寫在紙上的文字與數據,我無法與它們徹底親融。我也曾試圖拋卻過去好好生活,即便,我總是從驚恐中驚醒。直到,我到了這裡、認識了律照川、又意外得知我們以前是認識的,而且,爸爸不知情!
我在本子記錄整理我所知的所有信息,試圖尋找我的記憶。那些看似零散的信息,若找出合理的次序,定能拼湊出被我遺忘的過去。如今,我那如被迷霧緊緊纏繞的過去,終於被風吹開了一角,或許,我只需往前走幾步,再走幾步,我的過往便可完整呈現……
我沒辦法能放棄。
面對我的咄咄逼人,蘇惟寧始終保持沉默。
直到最後,他才抬眼看我,眼裡閃過晶瑩:“不要過去。現在很好,我們不要過去。”
若記憶不堪回首,大腦為了保護人能夠順利活下去,會主動消除自身難以承受的記憶。忘記,是大腦發出的保護指令。
難道,我屬於這類……
我雙手在抖,聲音也在抖:“我的過去,是不是,壞到不堪一提?”
蘇惟寧迴避我的視線。
他沒再說任何一個字。
這算是,默認……
我聽到自己幽魂般飄忽的聲音:“我知道了……”
胸腔里的心瞬間如跌落懸崖狠狠下墜,我眼前景物搖晃,呼吸變得艱難……
“姐姐,你還好嗎?”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情緒難抑,幾欲昏倒……
我整個人浸在水裡,浪頭兜面襲來,這時有一條長藤從岸邊甩入水中,我張手要抓,卻抓了個空……
我從桌上驚坐起。手上還握著筆,我的筆記本正攤在面前——啊,又做夢了。
現在,只要一有閒時,我便開始整理我收集到的信息。
我知道,要將亂成一堆的線整理成團,如同在黑暗中尋找出路,並非簡單之事,需要更細心,更耐心。我告訴自己,不著急,不能著急……
我垂頭看自己的記錄:我媽媽是A型血,我爸爸是B型,我是A型。律照川,我從病例手冊上瞄到了,他是O型。根據血型遺傳表,律先生和律夫人的血型組合有可能是:A+A;B+B;A+B;O+A;O+B;O+O……
啊啊啊,組合太多了。根本沒辦法靠推理得出律先生和律太太的血型!
而且,我想靠血型推理來想證明我和律先生實際上並無親緣關係——這方法,好蠢!
“我好笨,我好笨!”我狠狠砸自己的腦袋。
“即便錘上一百遍腦袋,笨腦袋也依然是笨腦袋,絕對不可能變聰明的!”耳邊傳來冷腔冷調。
我抬頭,見律照川正站在我的窗外。我立即將手中的本子倒扣過來。
“回來了。”
“嗯。”他低低應了聲。
我端詳他,他臉沒有淤青,打架的痕跡徹底消弭時光里。
非常完美。
“你夢見什麼了?”他問道。
我意外,他居然關心我做噩夢。
我笑了笑:“很老土的。我不是落水過麼,我就老做夢自己被誰捲走。那感覺太真實了,我想,會不會,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的記憶。”
他臉色黯了黯:“很辛苦?”
“像魂出去飄蕩了一圈。很累的。你要是做噩夢就知道了……”
“我失眠。”律照川說。
我瞬間想起他的抽屜里那些白色瓶子。沒想到,他居然願意坦誠相告。
“安眠藥不能多吃,對身體不好。”
“嗯。”律照川再次配合應道。然後,他追問,“你呢?”
“我?你指得是‘做噩夢’這事嗎?哈哈哈哈哈哈,噩夢這種東西又不是有個遙控器可以控制的,我說不要就能關閉的。”
“遙控器?”他擰著眉,稍頓片刻後,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找給你。”
說完這句話,律照川轉身朝他房間走去。我愣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白門後,抬手掐自己的臉——
啊啊啊啊,痛!不是夢。
“雪州小姐……”這時,身後傳來晴晴期期艾艾的聲音。將我從之前那鼓詭異的“和諧友愛”的氛圍里抽出。
見她一臉為難,我問:“怎麼了?”
“星小姐……星小姐她說想見你。”
“見我?”我驚愕,“為什麼?”
晴晴說,星小姐對自己上次的態度感到萬分抱歉,她本想登門道歉。但是,因為她是病人,不能離開醫院,所以,她拜託晴晴來請我,讓我再次去一趟醫院。當然,她會好好說明給我聽的。
“星小姐將羅姨熬的雞湯原封不同全退回來了,她說,除非,你去見她,她才肯喝。”晴晴完全慌了,“雪州小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也看得出來,少爺很心疼星小姐的,若讓少爺知道……”
“知道了。我去。”
我想,這事,我也有些責任。如果我出面能解決問題,那去一趟並不難。
拎著今日份量的保溫壺,我和晴晴出了門。倆人剛出大門,迎面撞見蘇惟寧。
“寧少爺!”
“姐姐,你去哪兒?”蘇惟寧盯住我。
“我和晴晴去醫院看望一位病人。律少爺已經回來了,你們倆可別再……調皮了。”
“病人?”蘇惟寧瞥了眼晴晴手上的保溫壺,“姐姐說的病人,不會是辛曉星吧?”
我微驚,這小孩真夠敏銳的。
“姐姐為什麼要去看她?”蘇惟寧再次發揮好奇寶寶的天性,執意打破砂鍋問到底。我知道隱瞞不過,就向他簡單說了之前發生的事。
“簡而言之,我也有責任……”
蘇惟寧微微眯起眼:“我也要去!姐姐,我陪你去!”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