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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訝然發現,這些藥,全是助眠藥。

  律照川,竟是個深度失眠症患者!

  我將藥品和手冊放回原位,緊緊合上抽屜。

  此時,晴晴提著藥箱狂奔回來,我順利從藥箱中找著褪燒藥。瞅見律照川有轉醒,就立刻將他扶正,剝出退燒藥塞他口中,馬上餵水給他。沒想到,他服下藥不過十分鐘,他猛翻身下床,沖入洗手間,我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見他抱緊馬桶,似要獻出五臟六腑。

  他雙唇慘白,額間細細都是汗。一手緊摁住腹部,似在忍耐著某種巨大的疼痛。

  只能從旁看著、完全無能為力的我感到一陣揪心。

  半小時後,李醫生終於來了。

  李醫生迅速為律照川診斷,迅速搭配藥水。

  細長針管穿過皮肉扎入血管,藥液無聲嘀嗒,生命富有節奏地漫入他的血管。

  第一袋藥水完畢,律照川的眉頭舒展了些。

  李醫生醫務繁忙不能久留,他便將觀察病人的要務交託給我,細細交待了許多後才離開。

  送過李醫生。

  我搬了把椅子,緊挨律照川的床沿擺好,坐下。

  得見他睡顏安穩,呼吸輕柔如雲,我輕吐了口氣。

  我端詳他,單評外貌,是無可挑剔的漂亮。可惜,過於尖銳的表情與毒辣的口舌大大削減了分數。特長是,可隨時隨地可以激怒別人,令人七竅生煙。而此時此刻,他完全剝離了跋扈張揚,還添了幾分乖巧。

  猛獸收斂利爪也能營造溫和的假象。

  我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好久……

  似接收到訊號般,他猛睜眼瞪我。我下意識外後一挫,後背猛抵上椅背。

  呃,痛啊……

  雖說,他就這麼松垮垮地躺著,目光依舊冰涼刺骨。

  我垂下腦袋,片刻後再悄然抬眼,那人果然還在凌厲審視我,我坐立難安,毫無靈魂的解釋自己此刻的身份:“我是看藥水的。”

  “我睡了多久?”他的聲音完全沙啞,釋去力量的聲音反透著一股別樣的溫柔。

  “……兩個半小時。”

  得到答案的律照川愣了。

  之後,他不再開腔,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尷尬”二字在房間上空悠然飄、盪……

  我意圖打破沉默:“我陪你聊會兒天吧。”

  他看了我一眼:“聊什麼?”

  我插手入兜,指尖觸到了硬卡紙的一角。

  “律少爺……你去鯉城了?”

  律照川瞬時擰緊眉頭。

  我立刻解釋:“你可別誤會……”

  “是!”他快速回答,凜凜盯住我,一字一句坦然告知,“我去鯉城醫院查你的病例。”

  “怎麼樣,我沒撒謊吧!”說完,我才發現,自己語氣里竟摻雜著一絲驕傲。

  他沒回答。

  “在你的記憶里,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又問。

  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

  “難不成,你還想從我嘴裡套到誇讚?”他的聲音一如他的表情。

  我推測:“……看來,我們以前關係不太好。”

  “的確稱不上和諧友愛。”

  我將項鍊從衣服里拔出,利落將星星拆開,我將其中一邊亮給律照川:“你認不認識他?”

  律照川飛快掃了一眼照片:“不認識。”

  “你再看看。”

  “不認識!”律照川微微提高了音量。

  “……哦。”我悻悻收回項鍊,將星星恢復成原狀,拇指撫過金屬光滑的表面,剛才,它帶著我炙熱的體溫,才與空氣短暫接觸,就迅速涼了下去。

  雖然我記不起照片裡的少年是誰。我既隨身攜帶,那他對我而言,應該很重要……

  我悠然想著。

  “這個袋水怎麼滴得這麼慢!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拔針!”律照川突然生氣。

  我看了滴管一眼:“這滴速不能再快了……再忍忍,這是最後一袋了。”

  律照川不耐煩地別開臉。

  這時,晴晴敲了敲門邊:“雪州小姐,客廳有你的電話。”

  “我?”我應答著出了門。

  離開易暴源,我有點小開心。

  我想,不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來得可真是時候!

  我萬萬沒想到,這通電話是紀叔打來的!

  “紀叔!您怎麼知道這裡的電話?”久違的鄉音令我激動不已。

  “雪州,你在那邊怎麼樣,過得好不好?”

  “很好很好!我住的家可大了!爸爸每周都給我寫信。對了,我還找到工作了!”

  “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事要多加小心,你有沒有、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紀叔的聲音有些猶豫。

  “奇怪的人?”我滿頭霧水。

  “……我的意思是你孤身在外,凡事要多加小心。雪州,你爸媽都在國外,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來找我,你有事一定要和紀叔說!”

  “嗯!”

  這通來自家鄉的、出乎意料的問候電話令我的心暖暖的,我咧著嘴掛斷電話,一轉身,見律照川一臉肅然地站在門口!

  我拍撫胸口,我實在無法適應他這般悄聲無聲的出場方式。

  很快,我凝滯了動作,我發現,律照川正光著腳踩著冰冷的大理石上。

  “你怎麼不穿鞋?”

  順著我的目光,律照川垂眸,他終於發現自己是赤腳來的。

  他目光游移閃爍,有些不情願地解釋了句:“……我餓了。”

  我忍著笑問他:“清湯麵,吃不吃?”

  律照川微不可見地幅度點了一下頭。

  這幾天高秘書頭很疼。她除了要照顧病臥在床的律照川,還要招待絡繹不絕的探病訪客。原本安靜的小院突然喧鬧起來,我忍不住暗暗讚嘆,處圈人士消息果然靈通。

  林暄妍也是其中之一。

  我看到她久久站在白屋子的落地窗前。即便那扇窗合得緊,窗簾也拉得嚴密。她依然扶著牆,踮著腳尖,試圖通過未拉嚴密的窗簾fèng探到律照川的消息。我本不想打擾她,偏偏一腳踩斷枯枝發出脆響,她遽然回頭,見是我,她雙膝一軟,差點跌倒。

  “小心。”

  她尷尬一笑:“我站太久了……聽說川生病了,我就來看看他。”

  “這裡有門鈴,你可以進屋找他。”說著,我將門鈴按鈕的位置比給她看。

  “不要!”她以為我要摁門鈴而猛衝向前,抓著我的手阻止我,“萬一川在睡呢?吵醒他怎麼辦!病人需要多休息,你不要打擾他!”

  我反應慢了半拍:“哦。好。”

  一番激動後,林暄妍的臉色突然頹靡,她扶著額頭:“雪州,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不舒服,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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