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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想著,手一滑,白雞重跌入溫湯,高高濺我一臉水。我也隨之停止無序推理,拎起蛻得“煥發如新”的潔白小母雞去找羅姨。羅姨拎著小母雞的小翅膀,將雞皮表面角角落落翻來覆去檢查了幾遍後,才點頭說:“可以了。”第一步順利完成後,我又為小母雞開膛、剪去厚油、切塊碼入鍋中、加清水加幾味中藥、點火燉湯。雞肉得燉熟,又不能太柴,所以得小心掌握火候。三小時精心守候後,我收穫了一份羅姨讚賞的目光。

  我心底迅速叨叨出一片:牧雪州,好樣的!律照川,放馬過來吧!我才不怕你!

  大話還是說早了些。除了燉雞湯,我的工作還包括洗衣、刷碗、拖地、奉茶……服務項目隨律照川的心情而定。他會嫌棄沏的茶水冷了讓我重泡,會故意將茶水潑在地板上讓我重擦,令我目瞪口呆的是,他居然在果籃里塞條逼真的橡膠蛇企圖嚇我一大跳……

  他整人的手法並無創意,偏偏他神態嚴肅,反像是某種測驗。

  測驗我的耐心濃度幾何?

  光一項擦地就讓我來回折騰了好幾遍,終於,律照川指揮累了,我也得空迴轉至廚房。剛進廚房,就見爐眼上坐著一熱氣騰騰的鍋。這爐不是給星小姐的,而是高秘書親自調配,專為律照川熬煮的湯方。近來,律照川回家的頻率高出許多,高秘書便生出煲湯的興致,曬紅棗、剝蓮子……忙忙碌碌一個下午,就為給律照川端去一盅食補靚湯。

  我掀開鍋,枸杞獨有的香氣鋪面而來。高秘書今日給律照川燉的是甜湯。我張望四周,見四下無人,迅速抓了一大把冰糖丟湯里,然後溜走。

  晚餐後,我趴伏窗台默默等著。見高秘書端著燉盅進了白房子,我立刻奔出,抓過水壺假裝為紅楓澆水,目光則飄往落地窗那邊,果然,高秘書小心捧著湯碗遞給律照川。律少爺不情不願地接了湯碗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眉頭即刻皺成團。他說:“什麼味道?很怪。”高秘書:“不准瞎說,對身體好的湯,閉著眼一口氣喝掉!”於是,我看到律照川一臉痛苦捏著鼻子將湯水灌入喉。他無奈卻只能照做的樣子,看得我極其樂呵。

  看過令人身心舒的好風景,我心滿意足放下水壺,咧著嘴角,蹦跳走人。

  啊喲,笑得太過了,嘴還有點痛吶!

  正文 【007】誤闖私人空間

  清晨,養足精神的我奔赴廚房。捲起袖子正準備大幹一番,卻從羅姨處收著消息,暫時不用熬湯了。羅姨:“星小姐連著喝了好幾天雞湯,喝怕了。”

  不用熬湯。律少爺也未安排其他工作。我便得了閒,回自己房間,用之前購買的畫材畫畫。

  我喜歡畫畫。它是我養病期間學的新技能。當時我“修復記憶”的治療毫無進展,我難免有些驚恐焦慮,我夜夜噩夢,時常過敏。一日,爸爸在我家附近的鯉城三中門口的文具店內挑了套十二色水彩送我,並對我說:“聽醫生說,畫畫能靜心。”

  當時,我在房間的書架上找到一本《從零開始學畫水彩畫》的入門書,我便按照書上教的,分步驟反覆練習。

  一開始,是毀紙數月,專注調教笨爪。

  幸好那些水彩紙沒有白白犧牲,邊錯邊訂正,我逐漸摸索出一些小心得。如,鉛筆底稿顏色務必要淺,鉛筆線稿深的習作,成品髒還不自然。水彩上色需分層,先淺後深。先用乾淨的毛筆在需塗色處薄薄刷兩遍水後再鋪底色,下筆要輕,深色部分則是先將顏料調濃,輕輕點染,色彩會依循濕潤的紙張的纖維而滲出,乘未乾時,就用八成乾的筆輕刷柔化邊緣……

  我就這般,今日畫把豇豆明日畫支冬葵後天畫顆佛手瓜。

  每天堅持練習三小時,不知不覺,四季已悄然轉換一輪。

  雖新畫具用得不是很順手,我還是畫入了迷。直到雙肩扎入芒刺般疼痛,我抬眼看表,驚訝發現自己已伏案三小時。我又畫過了頭。我歇筆,揉著酸痛的肩走出房門,漫步到廳堂,見肥鳥正於它的官邸悠哉跳躍。認識肥鳥久了,就知它的精明完全是裝的。它腦容量有限,無法儲存太多句子,翻來覆去也就會這兩句。

  即便如此,我依然與它相聊甚歡,儼然莫逆——

  肥鳥:“快來伺候我!”

  我:“如果我說不呢?”

  肥鳥:“律照川大壞蛋!”

  我:“大爺說得對!”

  肥鳥:“律照川大壞蛋!”

  我:“看!律照川回來了,他說要剝你的皮!”

  肥鳥:“快來伺候我!”

  我:“是的大爺,好的大爺。”

  於是,我又挑戰一回律照川的權威——偷偷餵給它好幾顆瓜子。與肥鳥又“閒聊”了幾句,我預備回屋,恰見著晴晴抱著厚厚一疊信件進大堂左面大屋裡去。不知道今日那疊信件里有沒有爸爸寫給我的信。我想早點讀到信。

  這樣想著,我小跑至屋前,我扶著門框問晴晴:“晴晴。今天有我的信嗎?”

  晴晴便在信封堆里細細翻找了一遍:“雪州小姐,今天沒有您的信哦。”

  在她翻找之時,我發現,晴晴抱回來那疊材料里,不僅有信件,還有報紙。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其中有份《鯉城晚報》,那報頭我太熟悉了,我絕對不會認錯。雖夠自信,為了看得更真切,我不請而入。伸頭一看,我果然沒有看錯,就是《鯉城晚報》!

  我指著它問晴晴:“可以借閱這份報紙嗎?”

  “雪州小姐想家了吧。”晴晴知道我是鯉城人,她說著,將報紙從文件堆里抽出遞給我。

  我捧報紙在手中,小心翻閱它。

  首版頭條是市政新聞。刺桐智能港正式投入運營。憑海為生、因港而興,鯉城預重現“市井十洲人,漲海聲中萬國商”的繁盛情景。

  末版是娛情。巨星李恪元宣布退隱三年後,以導演身份回歸,此番執導懸疑電影《真相失蹤》斬獲金玦大獎,影片首發引起轟動,觀眾感言“忍不住淚流”。嗯,這是大眾喜聞樂見的逆襲故事。

  還有,版面只有打火機一般大小的《尋人啟事》。某年某月某日,某大學社團柏雲山露營,某位團員在暴雨夜失蹤,她大眼長發,穿藍白色水手服。見者重賞。破碎的故事只能濃縮成短短几十字的說明,不懂是否會有成效。我揣想它的結局。

  同樣也是小版面的是一則訃告。醫科大學肖波博士逝世。訃告中有句“博士一生,致力教育與科研,他研製的新藥降低了成本解救了萬千病患。我們失去了敬愛的導師,世人失去仁愛的醫生,雖然他離開了我們,但他的精神將鼓舞我們永續前進。”充盈豐沛感情的悼詞,我想那位博士生前笑容定是慈愛無比。

  我如饑似渴地讀著報上每個字句,以前怎麼沒發現它如此有內容。

  在鯉城時,爸爸必訂這份晚報,閱讀完畢還要小心收藏。我潦糙翻過幾份,並不覺得有趣。而今,人遠在千里之外,乍一見家鄉物,除了驚詫還有親切與感動,就連墨香也覺得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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