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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他,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的手也搓了衣袍,所以只能用腳了。”說完還看著他,煞有介事地把腳下的衣袍踩得那叫一個狠。

  他神情有所觸動。

  過了好半晌他才緩過氣來說:“那啥……你用腳踩著的那件衣袍由我來洗。”

  “這怎麼好意思。”她故意推拒。

  “我來我來我來。”

  於是女孩嘟著嘴不情不願地從那木盆里跨出來,換成那神仙般的男人蹲下身,拾起袖子勤勤懇懇地埋頭搓了起來。

  “師父,要用力洗。”

  “嗯。”

  “袍子袖口處還有髒的……”

  “嗯。”

  “還有這兒一堆。”

  “嗯。”

  於是女孩仰臉望天撓撓頭,踢了踢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俯身把自己的衣袍衫子一併塞給了他,然後看著神仙搓洗衣服,躲著偷偷地笑。

  從此以後屋裡兩個人都穿上了整潔乾淨的袍子。

  我的嘴角微上揚,盪起了笑。

  “娘……”

  “娘,醒醒。”

  身子被推了幾下,美夢被打擾,我睜開了眼,正巧看到趴在竹榻上的小芳華,他那張十分漂亮的臉蛋湊近我:“娘在笑什麼?"

  “夢到了以前的舊事,所以心裡很高興。”

  他一臉怯怯地望著我,把小胳膊一伸,許多張宣紙便遞在了我面前,末了還很好學地問:“這是什麼?"

  我拿在手裡翻開看,紙張很薄,興許是放久了略有些黃色,上面的字跡卻是很清楚的,不過寫得七扭八歪:師父今天偷偷地把白菜苗挖了出來,換成了美人jú,所以我把他屋裡的安神香換成了yín粉。

  我忙換了一張,發現上面赫然寫著:我發現師父也是蹲著解手,好奇怪哦。   小芳華的臉又湊了過來。我咳嗽一聲,忙把這些紙收了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是我以前練字的帖子。”

  他眼睛閃閃發光:“我要學,我要學。”

  我笑著頷首,抱著他在榻上歇了一會兒,精神終於好點兒了。我牽著他的小手來到矮榻前,讓他乖乖地坐好,然後鋪上宣紙,研墨,手把手地教小傢伙練字。  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面。

  芳華以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醫術精湛又有一身高超的武功,可現在卻得從頭開始學了……

  據說用愛人的血哺育芳華木之後,能續魂重生,恢復記憶,可這小傢伙脾性卻與芳華完全不一樣。

  或許我能救他的命,卻再也找不回從前的芳華了。

  我低頭,默默地摸著他的手。

  他忘記了也好,起碼能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才一會兒的工夫,他便有些坐不住了,滴溜溜的眼睛四處亂膘,小腦袋晃來晃去,後來乾脆把筆也給扔了,躥到一旁自己玩去了。

  若是從前,我定是不會知道原來芳華也有這麼可愛卻又耍賴的一面。

  有時候我也想通了,他不學便不勉強,以後在這片竹屋裡也就只有他一人了,我只想讓他安安穩穩快樂地過日子。

  回想起芳華曾與韓子川說的話:“勺兒天資極好,性子卻懶散。她要學我便教,不學就由著她,人就一輩子,快活一天是一天。”

  曾以為他對我不上心,其實……他卻想得與我一樣,只要能陪在其左右不離不棄,便心滿意足了。

  這麼淺顯的道理,這麼深藏於心底的愛意,我卻忽略了。

  世間的情,箇中滋味只在於參透。

  芳華不比韓子川,他不會哄人,也不刻意流露。只是當我懂時,卻已經晚了……一想到這兒,心裡那熟悉的疼痛又襲來了。

  突然間,我膝蓋上的袍子被一隻小手揪住了,玩得汗汗涔涔的小傢伙怯怯地問我:“娘,你身子不舒服嗎?”

  我訝然,掀開眼皮望著他。

  他仰頭,身子倚在我身邊,神情有些緊張。

  我失笑,摸著他的發,輕聲地說:“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他卻不這麼認為,一雙手死死地拽緊我,仿若一鬆懈,我就會消失。傻瓜……有你陪著,我怎麼捨得離開,任何好東西都不足以吸引我。“爹是個怎麼樣的人?”

  爹……

  我低頭望著他。

  他眼睛睜得很大,清澈如泉,這雙眸子裡還不懂人間善惡。此時我坐在榻上,占

  據了他全部的視線,那麼清晰可見。可是以前,我卻不知道他眸子為誰而痴狂。

  “娘。”他怯生生地喚我。

  “你爹很少言,喜歡喝我釀的酒。”

  我原以為他分不清男女,後來才知道他用這種方法捉弄我。

  “他醫術很好卻不愛救人。”

  他卻為了我,獨自一人去了皇宮,然後音信全無。

  “你爹……”我望著他精緻小巧的五官,與眉宇間那分熟悉的神色,話也硬住了,“他有著仙人之姿,文韜武略,為性情中人。”

  他卻苦苦瞞了我十多年,自己強忍著相思。

  我原以為他愛吃紅蓮,可你說紅蓮很苦澀,後來我才知道,他喜歡默默地看我為他入池摘蓮花,他習慣一人在夜深人靜之際,嘗著這份苦。

  “娘,爹待你不好嗎?”

  “好。”我輕撫上他的臉頰,眼眶卻已濕潤了。若他不好,便不會有你了。他踞著腳,小手指觸上我的眼:“娘,為何哭……”

  淚全然抑制不住,我承受不了心底莫名的悲傷,有些氣結,捂嘴咳嗽了起來,身子無一處不疼。

  “娘。”

  我疲憊地睜開眼。

  “我一定要學爹,我也要會一身好本事,精研醫術來救好你。”他趴在我膝頭上,握緊我的手,跪在地上,緊張兮兮地望著我。

  我笑了,費力地伸手摸著他的淚痣,指有些顫抖……他與芳華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眼角下的痣是那麼鮮明。

  紅色,嬌艷欲滴。

  “孩子,別學你爹。”

  芳華,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想讓你過得好好的。

  五個多月後。

  “娘,這袍子大了,我穿不來。”芳華已大約有十七歲的模樣了,已然是風姿翩躚的少年郎。

  “瞎說,你十天就能長一歲,或許這衣袍明天穿就短了。”我只是笑,繼續低頭fèng制。

  “真麻煩。”他突然望著我,回頭曬笑,“乾脆不穿得了,免得你整日fèngfèng補補的。”

  我語塞。

  虧他還說得出來,我就不信他一個大男子敢啥都不穿,換作是以前的芳華,這麼做除非讓他去死。

  我輕笑了,手上動作沒停,把線打了個結,將袍子放到嘴下,把線頭給咬了。我又重新拿了一個鞋墊,閉了會兒眼,緩了一口氣。

  日子一天又一天,原被耗了精血傷了元氣的我也竟拖了這麼些時日,只是如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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