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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從來都沒有。」

  這一句,聽著著實是幽怨。司徒雪融的眼神看著既落寞,又有些隱隱的期待,讓鳳蘭一時間幾乎就要開口,忽而反應過來,急急煞住,心道這一說了,司徒雪融不就真是了無牽掛了?那樣還得了?

  他便哼了一聲道:「你要聽,我偏不說。你要是不好起來,休想從我這裡聽到那句話。」

  司徒雪融楞了楞,眼神默默移開,裡面的光芒也漸漸黯淡。鳳蘭心疼又心虛:「我可不能讓你總這麼任性。」

  司徒雪融就又淡淡勾起了唇角,將頭靠在鳳蘭胸前:「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飽含太多溫情、謝意、不舍與留戀,鳳蘭沒有回應。

  他不知道鳳蘭是否聽懂了,也不知道自己除了這一句,如今還能說出什麼。如果可以停留,如果可以相守,如果可以只是傾盡所有就把世間一切繁華捧到他手中,他都想要做到。

  可最終,線斷了,黃粱夢醒了,竟然真的什麼都不能留給他。

  空有滿腔愛戀,卻無力、無為,連歉意都是那麼蒼白空虛。

  逝去後帶給這個人的傷痛,該怎麼償呢?

  這一生欠下這個人的幸福,該怎麼還呢?

  魂歸太虛之後,這牽牽連連的感情,會飄到哪裡呢?

  司徒雪融感到淚水又不爭氣地湧上心間,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19章

  那天之後,司徒雪融就再也沒有反應,氣息日漸微弱,印堂面門上一片紫黑之氣,已經看得出死亡之兆。

  鳳蘭雖仍在不懈地尋找著最後一線希望,心裡卻竟然也開始認命,開始清晰地意識到那個人正在一步步永遠離開自己。

  在青樓長大,自幼看人間悲喜多了,都說幸福是短暫的,他從來沒信過。如今看著這個正在死去的人,想著哪一天他就會在自己身邊停止呼吸,從此再也看不到他傻傻的木訥、柔柔的溫情,就覺得渾身冰冷。

  即使是如此摯愛,仍留不住他的生命。

  他抬起頭,遠處的書桌邊斜著一面銅鏡。鳳蘭看鏡中,那是一個清瘦的、眉眼間有幾分冷峻內斂的青年男子。

  那真的是我?他疑惑,鳳蘭不是這樣的,鳳蘭要比這豐腴一些,鳳蘭風姿卓絕、眼神柔媚而囂張,鳳蘭整天精打細算的都是一些占小便宜的無聊小事,眉間不會有那麼心事重重的溝壑。

  一年而已,他變得太多。

  一個很傻卻很可愛的男人,讓他見識到了簡單的美好,讓他領悟到了生活的真諦,讓他知曉了什麼是平靜和幸福。

  跟著那個人,他學會了全心全意去關心愛護,也經過了之前無法想像的層層磨礪,生命中第一次有人比自己還要重要,為了能夠追得上他、配得上他,一直努力不懈。

  如今眼前的自己,雖然仍不完美,卻終於以自身的勇氣與作為令他人也令自己尊重起來,不再青澀,不再迷惘,不再是那個空有美貌的膚淺浪子,這一切,全因為雪融,自己是被他的純真、他的執著、他的善良淨化,才得以脫胎換骨。

  何嘗不是一直想要說一聲「謝謝」呢?在他那句幽幽難解的「對不起」之後?

  「謝謝你,雪融,此生得以遇見你,真是三世修來的幸運。」

  「雪融,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淚水落在那張枯黃而毫無生氣的臉上,鳳蘭還是投降於那人的執拗。他突然含淚笑出來,想起初次遇見的時候,對這個醜醜的傻男人毫無好感,還極盡欺負,怎麼能想到不久以後,已經依戀入腑。

  一時間,種種回憶湧入腦海,從初遇之時就對自己的過度縱容,一點都掩飾不住的傻傻迷戀;蒼寒堡、望月郡、小樓里、麥田中,大漠的狂沙、紅珠城的雪、刺骨的漠河與陌阡城的夜、開滿銀鈴的雪樹與他們拜堂之時滿眼的紅,依然清晰,歷歷在目。

  曾經私底下不只一次嘀咕過司徒雪融的坎坷,可好像只要兩人在一起,無論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都似乎能夠攜手幷進。

  曾經只要有他當幸運星,雪融無論怎樣都會好起來的,這一次,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呢?也許只是自憐自艾地這麼一想而已,卻突然有一道靈光閃過腦中。

  曾經,雪融只要在他身邊就會好起來,難道只是巧合而已?若是巧合,未免太過像是沒有邊際的奇蹟了,而若不是巧合,這次與以往,又究竟有哪裡不一樣了呢?

  太多記憶的碎片,似乎提示著什麼,卻又隔著一層讓人焦心的窗戶紙,影影綽綽卻又摸不著實體。

  突然間不知為什麼憶起那人笑著輕聲說:鳳蘭身上有一種甜甜的香味……

  鳳蘭全身劇震起來,眼裡閃著異樣的神采,想要立刻翻身爬起來,卻趔趄了好幾次。香味,那個香囊!唐黎送給他,又被雪融要了去,一直佩戴著的那個香囊。

  雪融自從在他身邊之後,不用藥石,身體就大有好轉,而他的身子再次垮下來的時候,看似是羅琛的劍傷,然而也正在那時,香囊失落了。這其間會不會有聯繫?那香囊會不會真如他所想的,是有所作用的?

  唐黎是醫者,也許調配出來的東西就有奇效呢?可那香囊早已不知所蹤,又哪裡去尋來驗明呢?

  鳳蘭再一想,就猛然想起雪融曾經提起過那香囊里的乾花,一些常見的名貴花卉,還有雪樹,還有一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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