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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方面擔心女兒的安危,另一方面又理解女兒的心情。

  沉吟半晌,他終是答應下來:“好。爸爸幫你安排。”

  第五十六章

  次日, 南市的天空懸起了烏雲,天空像是開了一道口子,雨水傾盆直下, 打在地上嘩啦啦的響。空氣里的濕度前所未有的高,視野里霧蒙蒙一片。

  凌於海幫凌茵安排了早上八點半的航班, 與陸邵東當初離開南市時乘坐的是同一班,送她去機場的人也還是傅驍風。不過與上一次不一樣,這次的車裡多了三個人——王嘉琳、石宇和周雲漾都來了。

  “阿茵,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嗎?我最近檔期很空,沒什麼事, 每天都閒在家裡,陪你去一趟完全沒問題。”王嘉琳拉著凌茵的手說,滿臉的擔憂。

  雖然昨晚王連又傳來消息,說陸邵東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人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按醫生的說法, 陸邵東這次是頭部和脊椎受到重創,在他醒過來之前,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激發各種後遺症。

  甚至能不能醒來都不敢保證。

  萬一到時候真的是最壞的情況,她不敢想像阿茵要怎麼去獨自承受。

  好不容易才團聚的兩個人,還來不及好好的感受久別重逢的幸福, 卻忽然又禍從天降,發生了這樣的事。

  王嘉琳越想越揪心,再次懇求:“讓我陪你去好不好?”

  “我一個人可以的。不用擔心。”凌茵搖頭婉拒,又對大家說:“我這次會在那邊陪他養傷,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們多保重。”

  眾人沉重地點點頭:“我們等你和他一起回來跨年。”

  “好。”

  凌茵重重點頭,許下來日再相聚的承諾,手裡拎一件羊絨大衣,拖著行李箱走進安檢口。

  目送好友離開後,王嘉琳想到一周前還意氣風發的人,此時卻躺在醫院裡奄奄一息,忍不住暗自抹一把淚,覺得生命真脆弱。

  望一眼身側的人,她忽然之間就想通了。

  與生離死別比起來,爭吵又算得了什麼呢?

  吵吵鬧鬧一輩子,總比抱憾終身要來得好。

  “我們結婚吧。”她主動對傅驍風說。

  傅驍風還在為陸邵東的安危擔憂,一顆心也隨凌茵乘上了去西藏的航班,此時聽到王嘉琳的話,楞住了,呆若木雞跟丟了魂似地。

  石宇連忙敲打自家兄弟:“還不快跪下!傻愣著幹什麼?”

  傅驍風聞言像個智慧機器人一般,噗通一聲跪下。

  雙膝著地。

  石宇:“……”

  這會兒是讓你求婚,又不是讓你上墳,跪得那麼徹底幹嘛?

  扶額摸了摸額上的黑線,石宇懶得拯救某人的智商,任由他這麼雙膝跪著,提醒下一個步驟:“戒指。”

  “啊?戒指?哦……噢!”傅驍風如夢初醒,連忙從內袋掏出鑽戒。

  這枚鑽戒是他去年向王嘉琳求婚時買的,後來分手之後,她便把戒指還給了他。

  自從上次她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後,他便隨身帶著,時刻準備求婚。

  “十七歲那年我就說過,以後向你跪地求婚。今天我來兌現承諾了。”

  “我幼稚不成熟,喜歡逗你笑,偶爾逗過頭了會惹你生氣,我的缺點很多,優點也不少,最大的優點是——想給你幸福的這顆心永遠不會變。”

  “你願意為了這個優點,包容我的缺點,與我共度一生嗎?”

  傅驍風屈起一條腿,單膝跪在地上,舉起戒指,深情地望著面前的人,仿佛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笑起來有點可愛的小胖妞。

  這是王嘉琳第二次被他求婚,但卻比第一次還感動,她雙手捂著嘴,熱淚湧上眼圈,想起十七歲那年,被他在操場上逮住——

  “你隱藏的美貌呢?也拿出來秀秀。”

  “傳說每個胖子都是潛力股,小心我以後美得你跪地求饒。”

  “跪地求饒不可能,求婚還差不多。”

  ……

  那個時候的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與這個說話總是有些欠扁的男生牽扯一生。

  感動久久,她重重地點頭。

  “我願意。”

  “我願意。”

  “我願意。”

  重要的話說三遍。

  ·

  從南市到拉薩的飛機要航行五個小時左右。

  凌茵取完行禮從到達口出來時,已過了下午四點。門口接機的人很多,她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那幾抹軍綠色。

  “嫂子!”

  王連遠遠沖她大叫一聲,舉起兩隻手狂揮,大步走過來。他的身旁跟著幾個小兵,年紀看起來都比他小,臉上的稚氣還未完全脫去。

  剛一走近,幾個小兵便恭恭敬敬地跟著他喊:“嫂子好。”

  聲音整齊,邊喊還邊敬禮,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凌茵朝他們微微頷首,臉上擠出一個疲憊地淡笑:“大家幸苦了。”

  “不幸苦。能來接嫂子是我們的福氣。”

  “是啊。嘿嘿。大家都想來,但副隊只批了我們幾個的申請,說是怕來的人太多,影響不好。”

  “大家還讓我們拍照帶回去呢!”

  王連見凌茵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羊絨大衣,根本無法抵禦邊境的嚴寒,連忙將帶來備用的軍大衣遞給她。

  “這是東哥的大衣。我擔心你帶的衣服不防寒,就擅自做主,從他的衣服里拿了一件來。”他說。

  “謝謝。”

  凌茵將軍大衣抱在懷裡,仿佛還能感受到陸邵東的氣息,心裡一陣觸動。

  “他怎麼樣?”她邊朝機場外走邊問。

  “還沒有醒。”王連喪著臉說,自責之感又湧上心頭,低著頭說:“對不起。我明明保證過會誓死保護東哥,結果卻不僅沒能保護他,還害他保護受傷住院,昏迷不醒……”

  “你不要太自責。我相信就算重來一遍,他還是會選擇救你。”

  “我……”

  王連還想自我譴責,可他知道小仙女的性子向來溫柔,寬宏大量,善解人意,如果他繼續譴責自己,她肯定會繼續安慰他。

  如今東哥昏迷不醒,她已經夠難受了,他怎麼能讓她來安慰自己呢?

  想到這裡,他便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

  從拉薩機場到陸邵東部隊所在的邊防武裝區,驅車需要兩個小時左右。

  車上,小兵們見到凌茵都覺得新奇,忍不住多看幾眼,紛紛在心裡感慨。

  難怪陸隊看不上葉醫生。

  以前還覺得葉醫生是個美人,現在跟面前的嫂子一比,頓時失了顏色,連清秀都算不上了,最多只能算五官端正,路人臉。

  至於氣質,那就更不用比了,嫂子一看就是溫柔似水的文化人,腹有詩書氣自華。雖然葉醫生也是碩士研究生畢業,說起來也是高級知識分子,但不知為什麼,就是比嫂子少了那麼點兒韻味。

  軍用越野車從市區一路駛向邊境,水泥大馬路變成黃沙碎石路,連地上的雪也被泥土染成了深棕色。

  “嫂子,一會兒先去家咱們部隊的屬院,還是先去醫院?”開車的士兵問。

  不待凌茵接話,王連便答道:“去醫院。”

  誰不知道,在小仙女的心裡,沒有什麼比東哥的命更重要。

  凌茵向王連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轉過頭望向車窗外。

  外面還飄著鵝毛大雪,車窗上染了一層薄霧,朦朧白茫茫之中,是雪山青湖,佛塔聖光,隱隱還能聽到遠處的梵唱聲,悠揚而神聖。

  搭在腿上的雙手緩緩合十,她閉上眼,化作最虔誠的信徒,向佛祖禱告。

  平生無所求,惟願他平安。

  ·

  軍用越野車上有專用的通行證,一路暢通無阻,進入武裝區,到達部隊醫院。

  凌茵下車後便披上了陸邵東的軍大衣,將整個人包裹住,只留一張白裡透紅臉在外面。她跟著王連來到陸邵東的病房,一路上心越跳越快。

  推開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病床上雙目緊閉、毫無生氣的他,接著是病床邊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臉上掛著淚珠,看起來十分傷心。

  凌茵微微擰起眉頭,看向王連。

  “是咱們這裡的醫生,叫葉沁。”王連低聲說。

  葉沁此時正像往常一樣在旁邊和陸邵東說話,以圖喚醒他的意識。

  說著說著,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便忍不住的掉下來。

  聽到推門聲,她慌忙擦掉臉上的淚水,起身面向來人,正想跟王連等一眾士兵打招呼,忽然發現門口多了一個陌生姑娘,被眾人簇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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