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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驥手裡還握著半截屠刀,這會兒逆著下滑的方向竭盡最後一點力氣把斷刀刺入冰面,勉強算是停住了身體。但馬上他就發現,這沒什麼用,因為整塊冰面都在向斜下方滑去,仿佛下面有張大嘴在吞噬冰川似的。

  而且冰面越是下滑,就越是傾斜得厲害,唐驥開始還能躺在冰面上,最後就等於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屠刀上,只聽喀嚓一聲,屠刀插進去的冰面不堪重負地開裂,唐驥無處借力,嗖地一下就滑了下去。

  看來這下是要完了。唐驥看著面前迅速張開的黑暗之口,苦笑了一下。他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了,連把屠刀再次插進冰面都不行。更何況照這個情況看來,整塊冰面幾乎都豎了起來,即使他能再度把屠刀插在冰里,也不過就是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隱約看見前面有塊發白的東西,唐驥突然間反應過來,那應該是之前冰面上翻起來的冰塊,而他馬上就要撞上去了!

  冰川上的冰,其堅硬不下鋼鐵,他這麼毫無防護地撞上去……

  聽天由命吧。唐驥又苦笑一下,儘量把身體蜷縮了一下,希望不要直接撞到要害,也希望冰塊對著他的這一端,別是什麼尖銳的稜角。

  怕什麼來什麼。唐驥才這麼一想,巨大的冰塊已經近在咫尺,以他的眼力可以勉強看清,對著他的,正是一個尖銳的三角棱邊。這要是撞上去,大概就成了串——

  最後一個“燒”字還沒在唐驥腦海中浮現出來,一個黑影就猛地從上方落下來,緊緊抱住了他。呯地一聲悶響,兩個抱在一起的人被冰塊撞得彈起來,向著下方的黑暗滾落了下去。如果沒有四周那近乎悽厲的風聲,大概還能聽見他們一路上呯呯呯呯地響個不停……

  天邊露出了一線魚肚般的微白,冰川上稍稍明亮了一些。

  安迪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確切點說,他是從沈靜言身上爬起來的:“你怎麼樣?”

  沈靜言一隻手還狠狠扣著身邊的冰塊,勉強扯了一下嘴角:“死不了,就是左腳腳腕可能斷了。”

  “我——”安迪不知該說什麼好。獵魔人都是同伴,生死關頭互救是常事,有時候甚至根本不需要道謝。但眼前這個人可是顧頤他們一夥的,又不怎麼熟悉,不道謝似乎太不客氣,道謝他又不是太情願。

  “其他人呢?”沈靜言卻絲毫沒有在意,撐著自己坐起來,向背後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你看!”

  安迪轉頭看去,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之前,因為三代血族從封印的冰層里破冰而出,封印所在的整塊冰面都崩裂翻起,像被提坦一族拖著巨大的犁頭反覆犁過一般,但現在,隨著棺材重新沉入冰下,那塊破破爛爛的冰面也沉了下去,從縫隙中正冒出來清亮的水,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結冰,重新把冰面凝成了一整塊。

  “封印又重新封上了……”另一個獵魔人從碎冰里爬起來,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恢復如前的冰面。

  他們其實來得晚一些,到達的時候大部分封印線條都已經被鮮血染紅,冰面上還有無數屍體和殘肢,並沒有看見封印原本的樣子。但現在,那些已經被染成了紅色的線條,也隨著下沉的冰塊消失,現在冰面上又只剩下了一些灰黑色的輪廓,仿佛就是凸起的冰塊投下的最正常不過的陰影。

  隨著冰層和棺材一起沉下去的,還有無數的殘屍斷肢。用來獻祭的賤民、執行殺戮的血族、路易本人,甚至還有那個犧牲的獵魔人,都被封印吸了下去,什麼也沒有留下。天邊那一線曙光照下來,冰川反射出乾淨的白色光彩,仿佛一塊巨大的鑽石,晶瑩而美麗。

  “總歸是好事。”吳鵬一邊說一邊咳嗽了兩聲。他剛才是用軍刺插在冰塊里穩住了自己,所以除了被飛落的碎冰砸了幾下,並沒受什麼傷,至少比其他人是好得多,所以心情還不錯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我們至少是完成任務了。多虧唐驥和顧頤——他們人呢?”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一眾剛剛爬起來的獵魔人才發現,大家都在,唯有唐驥和顧頤不見了。

  “怎麼回事!”安迪也不由自主地喊了起來,“吉姆,吉姆!誰看見他們了?”

  所有的獵魔人都面面相覷。現在冰面重新平整,只有一些自然的起伏,這一眼看去就知道並沒有什麼藏人的縫隙,當然更不可能藏住兩個大活人了。

  “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個獵魔人遲疑著說,“當時我身邊的冰面塌陷下去,我沒抓住,是顧把我拉上來的,但是之後他自己好像就跳下去了——光線太暗,我只是覺得眼前一花,不能確定……”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能確定,但大家心裡都明白,冰面這麼平整沒有藏身之處,顧頤既然不見了,那很可能就是像這個獵魔人所說,是跳了下去。

  “他跳下去幹什麼?”吳鵬抬腳就往封印中間跑去。

  “是,是吉姆掉下去了!”安迪臉色煞白,“我看見他躺的冰塊陷了下去,我想抓住他來著……”結果差了一點沒有抓到,他自己還掉了下去,如果不是沈靜言用自己的腿墊了一下,他大概腦袋就會磕在冰塊上,來個滿臉開花了。

  吳鵬撲到封印中間的冰面上,但那裡已經平滑如鏡,如果仔細看去,能發現冰層深處隱隱有個長方形陰影,但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剛才他們都看見從冰裂縫隙里冒出了不少水,凝結成了新的冰面,如果唐驥和顧頤真的陷了下去,那現在恐怕已經掉進了水裡,被凍結在那些碎冰之間了。

  吳鵬掄起手中的軍刺就鑿了下去,叮叮幾聲過後,軍刺的三棱尖崩斷了一小塊,他自己的虎口也震裂了,冰面卻是絲毫無損,甚至連個白點都沒留下。

  “別鑿了。”沈靜言拖著一條腿滑了過來,“別讓血滴在冰面上……”否則封印很有可能被重新打開。雖然說這只是幾滴血,但誰知道會帶來什麼連鎖反應……

  安迪的兩把刀都已經丟了,剛才正準備直接拿拳頭去砸冰面,聽見沈靜言這句話也只能停了手:“那怎麼辦?他們肯定是在這底下啊!”

  “我覺得不一定。”在寺廟裡的六年生活,讓沈靜言在某些時候比別人更能冷靜下來,“我剛剛才發現,這裡只有我們。”

  “當然是只有我們,吉姆他們不是掉——”安迪才說了一半就突然醒悟過來,“那些吸血鬼呢?”

  因為顧頤突然出現打斷了解封的血祭,現場還剩下幾十個血族賤民,即使剛才又被三代血族殺了好幾個,也應該還剩下二十幾個。雖然他們身上大多都還有鎖鏈禁錮,也不可能現在連一個倖存者都沒有。

  “會不會是這個封印——它是專門封印吸血鬼的,所以——但吉姆又不是吸血鬼……”安迪才說了一半,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要說是專門封印吸血鬼的,那就還應該給我們留一具屍體。”沈靜言環視四周,“反正現在怎麼都說不通,所以我覺得唐驥他們,也許不在這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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