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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地一聲,修理廠上方傳來爆炸聲,震得天花板上泥土簌簌而下。

  這一聲轟響仿佛啟動了什麼開關,修理廠里的一眾血族同時動作,一時間人影閃動蝙蝠亂飛,能把人的眼睛晃花。

  然而就在這時候,啪啪兩聲,亮著的兩盞燈一起熄滅了,修理廠里頓時一片漆黑。緊接著兩聲轟響幾乎是同時響起,通風口和門全被沖開,一群蝙蝠旋風般卷出去,便聽外頭呼喝聲響起,兩邊交上了手。

  幾秒鐘後,一道手電光打進來,唐驥一馬當先直衝進修理廠:“顧頤!”

  “我在這裡。”顧頤的聲音從一角傳來,手電光掃過去,只見他站在通風口下面,腳下是一具年輕血族的屍體,旁邊還落著一片死蝙蝠。

  “被路易跑了。”顧頤倚著牆,血順著手腕流下來,流到屠刀上,隨即就被吸收了進去,“我沒能攔住他,他拿走了魂戒。”

  “別說了!”唐驥一步衝過去扶住他,只掃了一眼就臉色陰沉,“我來晚了。”

  跟在後面進來的是副會長柯恩和他的助理,助理在牆上找到開關,打開了修理廠內餘下的燈,頓時倒抽了口氣。

  整個地下空間都瀰漫著血腥氣,地上東一具西一具地橫著屍體,但柯恩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還坐在輪椅上的席勒。

  剛才黑暗之中的那一番短暫搏鬥極其巧合地並沒有波及席勒,所以他仍舊還能坐在那裡,但也僅僅只是坐著了。

  “席勒先生——”柯恩往前走了一步。這次算是抓到了現行,論理他現在就應該把席勒銬起來帶出去,但其實用不著了。

  席勒僵直地坐著,血從胸前的傷口湧出來,先是染紅了衣服,然後就流到了腹部。因為他是坐著的,於是就連身下的輪椅上也漫開了血漬,看上去整個都成了血人一般,觸目驚心。

  這樣大量地失血,席勒的臉已經是一種灰白的顏色了,再被開始乾涸的血漬一襯,更是全無人色。

  “席勒先生——”柯恩又喊了一聲。他看得出來,席勒已經不行了。

  席勒半睜半閉的眼皮動了動。失去了魂戒,他的眼睛倒像是清澈了一點兒,但已經沒了光澤,像似兩顆舊玻璃珠子,過了好幾秒鐘,那渙散的目光才集中了一點:“柯恩?你們來了。”

  柯恩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過了幾秒鐘才咳嗽了一聲:“工會要調查你與異種聯絡,非法建立生物實驗室——”

  他還沒說完,席勒就低啞地呵呵笑了起來:“不用說了,我都承認。”

  他的聲音沙啞,仿佛整個人都已經沒了水分,於是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也變成了乾巴巴的:“這邊的實驗室和藥廠都是我提議的,向獵魔人購買獵物也是我提議的,調走知情人、殺人滅口乃至控制康德進行活動,我都承認,只有亞洲那邊那個研究所,我真的不知道。”

  說了這一番話,他的精神倒好了一些,目光也明亮起來,轉頭看向唐驥:“當初把你調去亞洲,我是真的很欣賞你,不想你因為發現了不該發現的事情,給自己招禍。但是你在亞洲卻又發現了冰藍,還送到工會總部進行化驗,我沒有辦法,只能對你下手了。”

  唐驥正在給顧頤檢查傷勢。雖然路易那一下子抓得夠狠,完全是照著開膛破肚去的。但對六代血族來說,只要不是當場把心臟給挖出來,那什麼樣的傷勢都能癒合的,只是血流得有點多,而顧頤又調動了該隱的血液,現在虛得厲害,已經開始有反噬的苗頭了。

  唐驥拿自己的襯衣布條給顧頤纏了纏胸膛上的傷口,一手把人摟著,一手就把自己的手腕湊到顧頤嘴邊去了,這才轉頭回視席勒:“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你是想說像亞洲研究所那樣的活體試驗你不會做,以此來表示你還良心未泯?但這邊制出來的藥物就沒有經過臨床實驗嗎?那些試藥的人會怎麼樣,你難道不知道嗎?”

  席勒怔怔地聽他說完,苦笑了一下:“是的,是我先提出合作,才讓路易想到去建立亞洲研究所……我沒有任何資格為自己辯護。事實上,從我當初拿到魂戒開始,我就沒有資格再談良心了。”

  “海因是我殺的。”席勒重重地喘了口氣,啞聲說,“包括後來的幾次異種獵人反叛事件,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其實只是為了試驗一下魂戒的作用。自52年之後,我所有的一線戰績,都是利用魂戒得來的。”

  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甚至還有了一點紅潤,顯然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階段:“這些,我都有記錄,存在網絡上……”他轉頭看向顧頤,又苦澀地笑了一下,“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當初會埋藏魂戒,前幾年我就感覺到了,使用這東西越久,就越會被它影響,越深地陷入自己的欲望之中無法自拔。我曾經也想過丟掉它,但可惜——太晚了。我很佩服,你能在最初的時候就果斷地捨棄它,而我,就是為了一點貪慾……”

  顧頤靜靜地聽著他最後的懺悔,直到他劇烈地喘息起來,才問道:“你知道路易尋找魂戒的目的嗎?”

  席勒搖了搖頭:“對不起,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提到過……”他臉上的紅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了下去,目光也開始渙散,“我是想殺了他的,我知道他很危險,但是,我沒能成功……”

  聲音越來越低,席勒的頭也慢慢垂了下去,柯恩伸手在他頸側試了試,向唐驥點了點頭。

  唐驥面無表情,但顧頤倚在他身上,能感覺他攬著自己腰的手臂越收越緊,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推了推他。唐驥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你,你——夠了?”

  顧頤不由得又想嘆氣。他也就吸了唐驥幾口血,把反噬的感覺緩解一下就好。剛才聽席勒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吸了,結果唐驥竟然半點都沒覺察,可見他嘴上雖然對席勒不假辭色,心裡其實還是很難受的。

  不過唐驥這話說出來,柯恩的表情就有些尷尬了。一個獵魔人,當著他這個獵魔工會副會長的面,給一個吸血鬼餵自己的血,現在還問有沒有喝夠,這實在是……

  “人既然死了,給他收拾一下吧。”顧頤倒不是要說什麼死者為大的話,畢竟有罪就是有罪,即使席勒現在死了,死前甚至還有所懺悔,也都無法抵消他從前的罪孽,更不可能彌補那些曾經被他害過的人。顧頤說這話,只不過是為了照顧唐驥的心情,畢竟從前唐驥對席勒是十分尊重敬佩的,替他收收屍,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

  “你怎麼樣?”唐驥醒過神來,攬著顧頤沒放手。比起已經死去的席勒,他當然更關心顧頤。

  “已經好多了。”顧頤摸摸胸口,那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傷口內部的血肉輕微地蠕動著,開始癒合。只是體內的反噬並未完全平息,還有些虛弱。

  “你——”顧頤還沒說完話,目光往旁邊地面上一掠,忽然變了臉色,“安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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