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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方才有侍衛策馬前來告知博陵侯的車駕要進城了。

  張縣令等人立刻打起精神。只見一條蜿蜒長隊緩緩而來,除了跟隨霍五娘的人,車隊裡竟然是一人不少,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看來侯爺此次入京,不僅沒有惹怒皇上,而且還得了不少賞賜的消息是真的了。

  “恭迎侯爺”

  隨著張縣令的一聲,其身後官吏皆緩緩長揖行禮。

  聶冬命馬車微微停步,秦蒼帶馬上前:“侯爺說諸位大人辛苦了。如今天寒地凍,大人們先請回吧。”說罷,城門口的人自動分站兩列,直到博陵侯的車馬入城後,這才三三兩兩地散去。

  侯府的那朱紅大門此刻也全部打開,有臉面的奴僕分跪兩側,霍文鍾站在大門處。聶冬這次給面子的下車了,見到霍文鍾也是微微點頭。他還是不習慣自己有這麼大的兒子……

  集中召見了博陵侯的的小妾和幾個留守在府的兒女們,吩咐管事晚上將從京裡帶回的土特產給大家分去,隨後只留下霍文鍾,便讓諸人散了。

  霍文鍾當然知道他爹要問他什麼。幾日前便打好了底稿,將博陵侯離開後,博陵的大小事都一一交代了。

  “農忙後,不少閒漢無事可做,兒子便照著父親您的吩咐,與沈縣尉一道,組織他們訓練。三日前接到父親的吩咐,已告知張縣令,如今城門處已加了一倍人手,各處糧倉也都安全……”

  聶冬聽著霍文鐘的報告,頗為滿意。霍文鍾是這個時代很典型的有為青年,簡單概括就是:有家族感,責任感,肯幹事兒。缺點也很明顯,不太會變動,死守禮教。但瑕不掩瑜,在霍氏一族年輕一代里,霍文鍾算是標杆般的存在。

  “之前本侯還未回來,有些話不好說。如今見著你了,這件事必須要交代了。”聶冬頓了頓,用著博陵侯那銳利的目光注視著霍文鍾,“今年春天,將有大-飢-荒!易子而食之事,必會發生!”

  210、二一零章 決心

  霍文鍾大驚:“父親,您何出此言?!”

  聶冬嘆口氣, 對霍文鍾道:“你久在博陵或許還未發現, 本侯從京回來這一路,許多村子裡的井已挖不出水, 天不雨啊。今年的冬天又格外寒冷,流民是阻止不了的。”

  提到流民, 霍文鍾又是一驚。他之前去易陽郡,就是陷在了流民中, 很多流民私下淫-祀, 這些都是動盪的前兆。只聽到聶冬又道:“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讓穩住博陵。”

  “是!”霍文鍾用力握拳。如果真的有饑荒,那麼博陵的米糧的確不能往外流了。

  “你既然是督郵,春耕將至, 你再去趟易陽,在郡守那裡點個卯, 然後巡視全郡吧。”

  “是!”

  督郵為郡守屬官, 巡視全郡也應該由郡守下令。霍文鍾見自家父親又直接忽視郡守的權威,也不好糾正。反正就算糾正了, 到最後他還是會照做, 才是不要頂撞父親了。至於巡視全郡的事,自己與陶郡守說吧,這本是督郵分內之事, 陶廣志會同意的。

  聶冬獨自坐在書房內,面色深沉。他能預測出春天將有饑荒發生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早在趙縣時疫發生後,他便開始研究博陵縣誌。身為列侯, 直接動用特權從張縣令那裡將博陵近二十年的縣誌全部調出。沒有什麼比直接閱讀縣誌更能說明一地風俗的方法了。縣誌上不僅清楚記錄了每年的大事,而且連氣候和降雨都必須詳細標註。

  古人用最樸素的方法記錄天氣,然而缺乏科學理念,並不能從這些繁雜的記錄中推測出什麼。聶冬不同,他帶著上輩子完整的知識來的。看過了縣誌,又不斷派出侍衛喬裝成百姓的樣子去各地調查。終於得出結論,今年將是大旱之年。前兆也十分明顯,雨水減少,冬天十分乾冷,降雪也在減少。

  原本休養生息的國家,再陳睿去年的一道徵稅令下,又顯得疲憊不堪,連淫-祀都出現了。聶冬想到了那個口出狂言的淨義和尚。

  “天災、人禍……”聶冬緩緩叩擊著書桌,“改朝換代,或許真的能成功。”

  沒錯,他已經下定決心炒了自己的老闆。陳睿還不到二十,無病無災,最少還能當二十年的皇帝。他與霍明明又不知何時會穿回去。在陳睿手下討二十年的太平生活太難了。博陵侯這破敗身體或許活不到二十年,一旦自己死的時候,霍明明無法穿回去而是要在這裡生活一輩子,霍氏家族能庇佑霍明明嗎?聶冬從來不喜歡將喜歡的人交託在別人手中,他必須給霍明明鋪一條路出來。

  只是霍文鍾以及霍氏家族能跟自己一條心嗎?

  不論是屯糧,還是練兵。包括霍文鍾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老侯爺只是普通瞎折騰罷了,這些折騰有利於博陵,所以他可以對張縣令呼來喝去。而張縣令雖然是朝廷派來的官吏但對他與池安之間的私鹽買賣視而不見,也是因為老侯爺所做的對博陵有好處。博陵經營好,對張縣令也是政績。自己反叛,張縣令肯定第一個站出來與他為敵。畢竟說到底,列侯只享有稅收供奉,並沒有行政與兵權。靠自己府上三百護衛,對抗整個縣大營,甚至是郡大營,聶冬還沒這麼蠢。

  只是大旱加上陳睿的徵稅令,讓聶冬看到了一線生機。列侯謀反當然是不行的,百姓承受不了稅收重壓後反抗是可以有的。

  聶冬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按照淨義和尚所說的走上了謀逆之路。一想到那個和尚還被自己關在府里最偏僻的小院子裡,不由揉了揉額頭。

  淨義仿佛就是在等待聶冬的到來。

  自從年前他與聶冬說起自己的謀反理論後,就被聶冬關押在這方小院裡,四周全部由侍衛看守。如今再次見到聶冬,淨義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數月未見,侯爺看起來精神許多。”

  “承蒙皇恩,小女成為齊王妃,本侯氣色自然是好的。”聶冬道,“倒是大師這幾月,過得如何?可有侯府下人怠慢了?”

  “府上一切都好。”淨義道,“侯爺此來可是要與小僧說說佛理嗎?”

  說個屁!

  聶冬默罵。明明知道老子來意,這些古代謀士們還喜歡裝個高深。於是板著博陵侯那張冷臉,肅然道:“不知大師對淫-祀有何看法?”

  “按照朝廷律例,淫-祀與巫蠱厭勝之術一樣,皆是死罪。然而……”淨義話鋒一轉,“佛說三千大世界,這天下諸佛又豈是朝廷律法所能限制的。百姓雖愚昧,倒也實在。這尊佛不靈驗了,換一尊來拜,也是常理。”

  能把淫-祀說的如此清晰脫俗,也別無二家了。

  淨義一句三千大世界便給淫-祀找到了合理性。聶冬覺得,自己在與淨義聊幾句,淨義也能迅速列出博陵侯造反的一百條正當理由。

  “侯爺應當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淨義笑道,“小民們所求不多,誰能讓他們吃飽肚子,他們就拜誰。阿彌陀佛,在淨義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了。”

  聶冬也跟著笑道:“那你看,當下誰能讓他們吃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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