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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冬筆直的站在趙縣城門下,一直目送他們遠去。

  他身邊的侍衛皆收起平常對僚屬的輕視之心,那一刻,老侯爺是將他們當做戰士的。眾人心緒複雜,倒是有拍馬屁的趙縣官員諂媚道:“侯爺真是仁慈啊。”

  聶冬沒理他。

  那人討論了個沒趣,又趕緊退回原位。

  回到府衙後,聶冬對秦蒼道:“各村里要來的消息,立刻告訴我,哪怕我已是睡了,不許有絲毫耽擱。”

  “是!”

  秦蒼用力回答。

  誰料第二天清晨就有一個僚屬跑回報信,竟然渾身是血,臉上青了一片,手上也有多處擦傷。

  “侯爺,小人無能,那些村民根本就不讓小人們進村,也不聽解釋。”那人虛弱道,“看見是府衙的人,不等小人們靠近,就拿著木棍衝來,郎中們根本不敢靠近,小人們只好暫時先護著郎中退到村外好幾里的地方了。”

  聶冬臉色一片鐵青,此刻他想將徐廣文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

  第三十三章 親臨

  問清楚眾僚屬和郎中現在在何處後,聶冬吩咐將此人帶下去讓伍郎中好好醫治,面色沉重的對秦蒼吩咐道:“將徐廣文給本侯捆來,本侯要親自去小河村。”

  這一次,哪怕是一直瞧不起博陵侯的曹縣丞也不得不開口勸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老侯爺能親自來趙縣督辦防時疫一事已是萬分兇險,那些村民愚昧不堪,老侯爺是在不必為了他們而以身犯險啊。”

  就連一旁的薛太醫也表示不同意:“侯爺您身子本就虛弱,原該在府里靜養。如今已經好幾天每天睡的都不足四個時辰,昨夜更是因流民一事忙了一宿,才將將休息了兩個時辰不到又開始忙碌,請老侯爺保重身體。您若是倒下了,這趙縣時疫怕是無人來做主了。”

  曹縣丞道:“下官知道侯爺所憂不過是徐廣文以贈藥之名燒毀村落,導致這些村民如今不信府衙。既然如此,讓當地有名望的鄉紳前去勸說想來定能打消這些人的疑慮的。”

  “當年有名望的鄉紳?”聶冬冷笑,“是指的魏君廷啊還是那些私藏郎中的人?”

  曹縣丞沉默了。來趙縣之前,他便知道此地有個魏君廷,是個孝廉,他的長子更是清流出身,頗得當地士人之心。曹縣丞原本還打算拜訪一二,結果這一兩日,他隨人去了隔離區,只是站在外面看了看,只覺得裡面彷如人間地獄。聽守在哪裡的衙役說,僅博陵侯來的這兩日,就已經死了近乎三十多個人,而且通常都是一家子染病,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因為最先染病之人沒有及時隔離開,導致時疫不斷蔓延。

  可所有的防範之法,博陵很早就發了四百里加急通知了趙縣,結果徐廣文只對幾個大戶人家說了,這其中就有魏君廷。而這些號稱是書香世家的家主也並未對縣中宣傳,只是關起們來防範罷了。

  這些士人們,朝廷給他們無數的優待,就是要他們擔當起教化鄉民之責,可現在呢?連他們的荒唐侯爺都知道時疫關乎人命不比尋常,可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之人卻不顧小民死活。老侯爺說的沒錯啊,這是*,和天災無關,老天爺要是會說話,定然是不願意給這些人背黑鍋的。

  聶冬道:“本侯不顧朝廷法紀,私離封地。若此次時疫能防範下來,或許還能免去責罰。但若繼續蔓延下去,怕是不僅我博陵侯府,恐怕博陵府衙諸人都要受到訓斥,更別提本侯還綁了趙縣的縣令縣尉縣丞三人,趁著摺子還沒把陛下的案頭給淹了,還是儘快解決掉趙縣一事為好。”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廣文雖被關押,但並未少吃少喝,更將私藏藥材一事全部推給岳家,和他毫無關係,畢竟藥材是從他老丈人的倉庫被發現的,最後竟被他狡辯到自己也是受害者。

  聶冬將他捆出大牢,徐廣文罵道:“博陵侯,你擅離封地已經是死罪!還敢關押朝廷命官,你有什麼資格來審本官!”

  聶冬命人將他嘴堵上,吵得人耳朵疼。

  帶上一部分侍衛後便往小河村而去。

  郎中孫世昆已將幾個受傷的僚屬包紮妥當。他們昨夜派人回趙縣報信,沒想到趙縣這麼快就派人來了。只是在定眼一看——

  “是老侯爺!”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聶冬此來還帶了好幾輛空置的馬車,讓那幾個傷員趕緊去馬車裡歇息。便連忙問道:“你們還是進不了村?”

  孫世昆道:“是小人們無能。哎……小人已經報上了名號,奈何那裡長說小人替官府賣命,若真的誠心醫治,為何之前不來,為何還要帶府衙的人來?明明就是居心叵測,想要放火燒村。”

  “這也不能怪孫郎中。”另一個解釋道,“當初得知縣裡有時疫後,孫郎中就將醫館的藥分給周圍百姓了。誰料魏大人卻將孫郎中的家人都請去魏府做客……”

  這話說得十分委婉,是“做客”還是威脅,大家心裡都有數。孫世昆因為在魏府待上一陣子,被貼上了攀附權貴的標籤,這個當地名醫的名望也被打了折扣,而其他郎中也都與孫世昆情況差不多。

  “信任”是一件很脆弱的東西,一旦被欺騙後,在想建立起這種關系所付出代價的要比當初破壞它所做的高出數十倍不止。

  小河村的里長帶著村中的漢子們手裡拿著各種農具守在村門口。一個漢子突然跑回來,一臉的驚慌。里長連忙問道:“那些個狗官又來了?”

  “不不不,這回來的不是官!”那漢子說著,又打了自己一嘴巴,“不不去,這回來的是個大官兒!”

  “狗兒,你說清楚些,來的是誰?”

  “是侯爺啊!”趙狗子覺得自己的舌頭都開始打顫了。侯爺啊,那就跟皇帝老爺差不多了,

  聽說就比皇帝老爺次那麼一點點。

  消息傳出,周圍所有人頓時炸開了鍋。他們敢和那些府衙的僚屬叫板已經是極限了,如今連侯爺都驚動了?!

  里長呆呆的站在原地,眼中一篇絕望:“俺們這下子都得死咯。”

  “怕啥!”一個漢子道,“好歹大家死一塊,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聶冬到的時候,原本還與僚屬們對抗的小河村村民已經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里長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可長年累月在田地里的操勞,讓他看起來竟像七十多歲的老人。他跪在眾人最前面,頭埋在泥土裡:“小人懇求老侯爺能放了村裡的女人和孩子們,小人們衝撞了各位老爺,只求一死。”

  里長几乎是匍匐在地上,聽得腳步聲漸近,不由的將頭埋得的更低了。誰料手臂卻突然被人抓住,一個聲音自頭頂傳來:“老丈,起來吧,本侯來此是給大家送藥材來的。”

  里長不知所措的跪在那裡,艱難的咽下了口水,這話令他太過震驚,竟然忘記低頭,就那樣直愣愣的看向聶冬。仿佛被鞭打了一樣,猛地又將頭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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