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阿拉坦紅頭漲臉的,看起來比曾婉婷還害羞。全身靠向車門,他拼命搖頭,並且把兩隻手插進西裝口袋裡,表示出了更為堅決的拒絕。坐在中間的何承凱見這兩人為著個盒子推來搡去的,就頗不耐煩,大喊一聲奪下盒子:“不要吵啦!”隨即對曾婉婷道:“曾小姐,你別、別不好意思,是阿布,又不是、是別人。你怕、怕生啊?”

  曾婉婷急的不知如何解釋才好:“承凱,你讓阿先生送老師禮物,老師是很感謝的;可是這項鍊很貴很貴,老師絕對不能收。你乖,把它還給阿先生吧!”

  何承凱將盒蓋打開來又向內望了兩眼,忽然恍然大悟的“噢——”了一聲:“阿布,這項鍊怎、怎麼這麼難看呀?”說完他轉向曾婉婷:“你是不是嫌它不、不好看啊?”

  曾婉婷費了著許多口舌,毫無效果,結果還被何承凱質疑為挑三揀四,此刻就十分心慌意亂,除了搖頭否認之外,再也不知如何解釋。而阿拉坦彎下腰,雙手捧住頭,仿佛是受了驚嚇的樣子。

  當天下午,阿拉坦同何承凱將曾婉婷送到南華大學門口。曾婉婷端著那個錦緞盒子下了車,回到宿舍後覺著放在哪裡都不放心,最後只得把它鎖進了柜子里。滿懷心事的睡了一夜,她在翌日上午將盒子取出來放進日常拎著的皮包里,然後乘坐汽車來了何家。

  她在上課之前找到了何寶廷,將那盒子拿出來說道:“何先生,實在對不住,我想麻煩您幫我將這個盒子轉交給阿先生。”

  何寶廷一手夾著根菸捲,一手拿著打火機,本是打算要給自己點一根煙的,聽了這話就是一愣:“阿先生?誰啊?”

  曾婉婷想了一下:“就是阿布——阿拉坦先生。”

  何寶廷把煙叼進嘴裡,忍不住笑起來:“阿先生——沒聽過有人這麼叫他。阿先生——他也不姓阿啊!”

  曾婉婷那心裡本來就是亂七八糟的,見了何寶廷的那個笑,就愈發不知如何措辭,索性實話實說:“我聽承凱說他的名字是叫阿拉坦……”

  何寶廷按燃了打火機,將火苗湊到菸捲上:“蒙古人,沒姓。不過你隨便吧,他那人沒脾氣,怎麼稱呼都可以。”

  曾婉婷的注意力被轉移了:“那我該如何……請問您是怎樣稱呼阿先生的?”

  “我們叫他王爺,他原來是個蒙古的什麼扎薩克親王,還是北洋政府承認的——不過那都是老時代的事情啦,你不必管。叫阿先生也不錯,他這輩子還沒讓人叫過先生!挺好,挺新鮮!”

  曾婉婷的疑問得到解答,就將精神又集中到了項鍊之上。把那個大盒子從皮包里掏出來,她將其雙手送到何寶廷面前:“這是阿——王爺昨天送給我的,可是我不能收這樣貴重的禮物,當面推辭時,阿——王爺又一定不肯收回,所以想麻煩您幫我將它轉交給王爺,就說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個……”

  她說到最後,頗有些詞窮的意思,就只好紅著臉微笑。而何寶廷把打火機塞進褲兜里,騰出手來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就咬著菸捲笑起來:“是這玩意兒啊……他給你買的?”

  曾婉婷垂下頭,低低的答應了一聲。

  何寶廷把盒子蓋好遞還給曾婉婷:“東西不錯,你收著吧!我知道你,一個小丫頭,不好意思收男人的禮。不過阿王是個好人,他難得給女人花錢,要花那就是誠心誠意的,你要是一定不收,也不好。”

  曾婉婷沒想到何寶廷也是這個論調,就急的說道:“不是王爺主動要買的,是承凱讓王爺給我買的。”

  何寶廷用手指夾了菸捲,思索片刻後問道:“你不要這項鍊,是怕阿王借著送禮有所企圖?還是有別的原因?”

  曾婉婷聽了這個提問,真是快要腦充血了:“我沒有多想,我只是覺得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一個學生,用不上鑽石首飾的!”

  何寶廷一聽這話,當場就放心的將菸捲又叼回嘴裡:“那沒關係!阿王在錢上面,那真是——”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抬手一拍曾婉婷的肩膀:“這在阿王那裡不過是點小錢,你不要放在心上。項鍊拿回去戴著玩兒吧,阿王難得對人有點好意,你就別駁他的面子了!”

  曾婉婷將盒子塞回皮包中,垂頭喪氣的走去了書房。推門之時,只見房內情景一如往昔,是何承凱坐在寫字檯前擺弄文具,阿拉坦坐在屋角的小桌子上玩紙牌。聽見門響,這二人一起抬頭,其中何承凱高興的大喊一聲,而阿拉坦則是笑了笑,然後就繼續埋頭於那幾張紙牌中去了。

  曾婉婷坐在寫字檯邊,在本子上寫了幾個英文單詞,先給何承凱講解了意思,然後又領著他反覆念了幾遍。在何承凱書寫練習之時,她就偷偷放出目光打量阿拉坦的背影,心想這人結結巴巴的竟然是個王爺,那王爺先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呢?有了王爺,怎麼不見王妃呢?在“老時代”里,普通人見了他,要不要磕頭啊?

  曾婉婷想的走了神,頗想詢問一下王爺的舊日生活,不過王爺正在全身心的玩紙牌,而她又是決計不好意思主動同王爺說話的。

  第132章 番外——何寶廷做媒1

  曾婉婷對於阿拉坦,是很覺好奇的;而阿拉坦這些年來一直無人問津,所以來自異性的一點好意,都可以給他一種很深刻的觸動。

  曾婉婷是從上海來的,乃是生長於都市的女性,因聽說阿拉坦是個蒙古親王,便以為他是長於茫茫糙原之上的。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阿拉坦生於北平,少年時代又遷往天津租界,畢生只走過一次糙原,還遇上了馬賊。馬賊們很可恨,不但將財物搶劫一空,還把他和僕從衝散,讓他險些獨自餓死在路上。

  “後、後來……”阿拉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深吸一口氣鎮定了情緒,極力的讓自己結巴的不那樣厲害:“我糊裡糊塗的走到了穆、穆倫克旗,那時、時候何在穆倫克旗修、修了一座城、城,我在城裡沒、沒住多少天,中國兵打、打、打過來了,日本人救、救了我們,後來我們去、去了張家、家口!”

  講述到此告一段落,阿拉坦的額頭上都見了汗。掏出手帕滿臉的擦了擦,他端起茶杯,見杯里空了,便抬手去按桌角的電鈴,傭人很快推門進來,提起他面前的茶壺為他重新倒滿了茶杯。

  “歇、歇一會兒再、再說。”他向曾婉婷解釋:“我累、累了。”

  曾婉婷見他那張保養良好的長圓臉上果然是白裡透紅,就覺著十分有趣;又因為已經知道了他的好脾氣,所以也不畏懼,只是笑著點頭:“我一味的只是問,真是失禮了。”

  阿拉坦一氣灌下一杯茶,然後用手帕擦嘴——忽然發現這條手帕是剛才用來擦過汗的,便連忙扔下,從褲兜里又抻出一條未用過的雪白手帕,重新在嘴上蹭了蹭。

  此時何承凱已經做完功課,不耐煩聽阿拉坦講這些往事,又因金家孩子來了,便藉機溜到院子裡去玩耍。房內這曾婉婷同阿拉坦兩人守著個桌子角兒相對坐了,阿拉坦沉默片刻,忽然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把太妃糖放到桌上:“你、你吃。”

  曾婉婷拈起一顆剝開糖紙,放進嘴裡後才想起自己來者不拒,給了就吃,好像是不大好,就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心慌意亂之間,她將那糖嚼了咽下,隨手又剝開一顆塞進嘴裡。阿拉坦見她吃的挺歡,就抬手去按電鈴,叫來傭人吩咐道:“糖、糖!”那傭人是他用久了的,此刻領會精神,不久後就端了一玻璃盤子的外國糖果送了進來。阿拉坦將盤子往曾婉婷面前一推:“吃、吃。”曾婉婷嘴裡含著糖反應過來,又臊了個大紅臉。

  何寶廷坐在小客廳里,將一條腿搭在了李世堯腿上。李世堯一邊用手拍著他的膝蓋,一邊閒閒的說道:“哎,結巴正跟女學生在屋裡坐著呢,有說有笑啊!”

  何寶廷一挑眉毛:“結巴會和女人有說有笑?”

  李世堯的手沿著大腿往上摸:“你聽聽去!好這結巴,結結巴巴的還挺能說!聽說他上次還給這女學生買了串項鍊,那女學生嚇的不敢要?”

  何寶廷笑著向後靠過去:“有這事兒。其實阿王是讓他先前那個潑娘們兒給嚇住了,見了女人就怕。現在這個女學生斯文和氣,大概總不能嚇著他了!”

  李世堯壓低聲音笑道:“寶貝兒,你說要是把這個女學生配給結巴,那是不是挺好的?”

  何寶廷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容不下阿王?”

  李世堯趕忙否認:“沒有的事兒!其實我不討厭結巴。只是他現在還年輕,娶個老婆不是挺好的嗎?那女學生也不錯,瞧著就是個老實人。我知道你護著他,可你總不能護他一輩子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