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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寶蔭氣喘吁吁跑出樓門,就見院內的青磚地面上擺著一副擔架,擔架上的人四仰八叉的躺著,兩條腿被石膏繃帶固定住,直直的伸了老長。兩名襯衫短褲打扮的青年站在一旁,正是經常跟隨戴其樂的夥計們。

  杜寶蔭夢遊似的停住了腳步,心裡還是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朝思暮想的太久了,所以做起了特別真切的美夢。

  試探著一步一步走向前方,他看到擔架上的戴其樂扭過頭來,對自己露出了一個興高采烈的笑容:“傻子!”

  聲音有些嘶啞,但是清清楚楚的。他對著杜寶蔭伸出一隻手,用勝利者的口吻大聲呼喚:“傻子!”

  杜寶蔭不為所動,慢慢的走到擔架前,又慢慢的蹲了下來。

  睜大眼睛望向戴其樂,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又摸了摸對方的頭髮。他想抬手狠咬自己一口,如果疼,那就表明一切真實——可是又猶豫,怕這一口咬醒了美夢,戴其樂會瞬間在自己眼前消失。

  於是他屏住呼吸一言不發,單是深情凝望著戴其樂的眼睛,又把他的手緊緊握住,按到胸前。

  胸前忽然疼了一下,是戴其樂用手指用力擰了他一把:“傻子!不認得我了嗎?”

  杜寶蔭一屁股坐下去,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全是真的!戴其樂真的還活著!

  戴其樂命大,當時在人潮中將要跪下的那一瞬間,前面有個失了足的倒霉蛋,先他一步摔倒在地,他跪在了人家的身上,總算是沒有被後來者立刻踐踏湮沒。

  扒扯著前方眾人掙紮起身,他一眼看到杜寶蔭隨著一股子人流從崩壞的閘門中滾出去了,心中登時安定了許多。眼看著前方屍首越堆越高,他知道不妙,仗著自己還有些許力氣,他一腳踹倒前方一人,趁對方尚未倒地時,便奮力踩著這人的肩膀向上爬去。

  依他的本意,是要踩著人頭跑到台階上去。可是腳下不穩,並不能讓他隨心所欲。在幾番驚險顛簸過後,他離出口台階越來越遠,最後竟是翻翻滾滾的移動到了一處陰暗角落裡去。他見那角落洞壁上伸出木製支架,吊著一盞已然熄滅了的油燈,便拼命向上一蹦,雙手抓著支架爬了上去!

  在人潮最洶湧的一段時期里,他攀在支架上,勉勉強強算是逃過一劫;可是到了入夜之後,外界毫無救援,洞內的氧氣又急劇減少,他在頭暈腦脹之餘力不能支,終於是手腳一松,掉了下來。

  這時他周圍已經皆是屍首,活著的也都沒了人樣。他那上半身被夾在兩具屍體之間,雙腿無處可收,結果腿骨生生被人生生踩成幾截。慘叫兩聲後,他眼前一黑,終於是失了知覺。

  他被當成屍體扔上了卡車,然後在雨中被卸到了朝天門河邊。在污泥里躺了許久,他竟是起死回生了。

  被抓來抬屍的農夫發現了他,絲毫不驚訝,還給他灌了兩口熱水。然後運屍卡車在返回時,順路就把他送去了醫院。他當時頭腦昏沉,隨人擺布;等在醫院休養了兩天,恢復了神智後,這才東拉西扯的求人去打電話,想要先和家中夥計聯繫上,然後好去找杜寶蔭——他相信杜寶蔭沒有死,就憑當時那個情況,只要能出去見了天日,那傻子再傻也死不了!

  醫院裡到處都是病號,醫生護士都忙的腳不沾地,憑他求爺爺告奶奶,誰又有工夫去管他?而當初和他一起進城的那位汽車夫,因為動作緩慢,沒能擠進隧道躲避空襲,逃過一劫,回到歌樂山後卻又四處宣揚戴其樂和杜寶蔭的死訊,不但導致戴傢伙計們人心離散,甚至把剛從香港回來的杜紹章都驚動了!

  如此過了一個禮拜,戴其樂終於找到夥計,得以調換醫院,享受高等治療,同時又四處派人去尋覓杜寶蔭。

  杜寶蔭沒回家,他就懷疑這傻東西是被杜九給拐走了;然而去杜紹章公館一瞧,又是只見廢墟,不見活人。好容易在這天打聽到了杜紹章在城內的新居地址,戴其樂再躺不住,讓人把自己抬出醫院,直挺挺的親自出了門。

  戴其樂折了兩條腿,元氣大傷,審時度勢的老實起來。杜紹章恨得對他大罵不止,他也不動怒,單是躺在地上望天。而杜紹章雖然厭惡他,可也沒想要他的命,氣哼哼的回了房,結果又發現杜寶蔭在自殺。

  杜紹章氣的頭疼,十分傷心,坐在沙發上呼哧呼哧喘氣。而杜寶蔭在院子裡哭了一場,哭過也就算了。先前刻骨的哀傷了那麼久,如今卻是全然不提,好像一直天下太平,戴其樂也只是不慎斷了腿——斷了腿也沒什麼,養著就是了,反正傷不到性命。

  杜紹章讓杜寶蔭和戴其樂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

  杜寶蔭擦淨了臉上的涕淚,整理衣裝站起身來,走到樓內連著給杜紹章鞠了好幾個躬,真心誠意的感謝九哥照顧了自己這許多天。因為戴其樂明早就要躺在汽車裡,回歌樂山進中央醫院,所以他說城內危險,讓九哥也跟著自己這一行共同進山。九哥聽聞此言,當即一揮手:“滾蛋!”

  杜寶蔭囁嚅著站在他面前,還不肯走。杜紹章怒道:“我馬上就要去香港了,那地方比哪裡都太平,我用不著你們兩個混帳來擔心我!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

  杜寶蔭喃喃的低聲道:“哦……九哥,我也想去。”

  杜紹章心中一動,立刻抬眼望向他。

  杜寶蔭又接著說道:“帶著老戴去……”

  杜紹章又一揮手:“去你媽的!”

  杜寶蔭後退一步,盯著地面輕聲說道:“九哥……我知道你處處都是真心維護我……可是我和老戴……都四年了……感情……我當你是我的親人……”

  他這種表達方式,句句都是欲言又止,一切盡在不言中,虧得杜紹章還能夠完全理解。

  杜紹章也知道杜寶蔭對自己滿懷感恩、毫無怨言,而自己的心術說起來,其實倒也沒有那麼的端正。

  他記得自己好像是從二十出頭時開始喜歡上十七弟的——十七弟那時候還小呢,他大年初一到六叔家拜年,一進門就聽說十七弟在六叔那裡挨了打。見過六叔六嬸後,他去探望十七弟;十七弟委屈死了,鑽進他懷裡掉眼淚,又脫褲子給他看——屁股蛋兒讓六叔用戒尺狠抽了好幾下。

  小小的十七弟有種異樣的稚嫩柔軟,但是也發育了,並不小的過分,而且也還活潑,不知怎的後來會越來越呆,最後竟是呆若木雞。六嬸在十七弟的衣裳上灑了一點法國香水,所以十七弟非常的芬芳,一絲男孩氣息也沒有。他攥住十七弟軟軟的手,心想這要是個女孩子該多好。如果這是個女孩子,那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帶她私奔——堂兄妹,不能光明正大成親的。

  杜紹章很少回顧往昔,回顧過後就感到一陣無力——這麼愚蠢柔弱的十七弟,他都不能夠制服掌握!

  不過心思緩緩的轉圜了一圈,他忽然又生出了希望。畢竟來日方長,再說戴其樂的的確確是個惡棍,和十七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這兩位能夠天長地久?難!

  “去香港,也是可以的。”他轉換了口風,用一種虛弱的語氣淡淡說道:“讓戴其樂自己去搞飛機票,我不能一起伺候你們兩個!”

  杜寶蔭鄭重其事的又向他鞠了一躬,毫無風情的答道:“多謝九哥。”

  然後他扭頭跑出去,又奔向了戴其樂。

  他再也不要離開戴其樂了!

  第38章 小團圓

  杜寶蔭站在床邊,饒有興味的為戴其樂梳理頭髮。梳著梳著,他忽然彎下腰去,一把抱住了對方。

  戴其樂扭過頭,先在他臉親了一口,然後斜過目光,瞄著他笑道:“傻寶貝兒!”

  杜寶蔭和他耳鬢廝磨的親昵磨蹭,又用手指撩起他的長髮,一下接一下的吻他。戴其樂先是微笑著眼望前方,不做反應,後來忽然抓住杜寶蔭的一隻手,拉扯著往自己腿間按去。

  杜寶蔭笑著要把手抽出來:“你連床都下不得了,還有這個心思?”

  戴其樂不肯放開:“你明知道我連床都下不得了,還左一口右一口親個沒完——別廢話,你快給我上來!”

  杜寶蔭把手插進戴其樂的褲子裡,攥住那鐵硬的東西上下擼動。戴其樂腿上的石膏已經除掉了,然而依舊是不敢妄動。閉上眼睛享受了片刻,他忽然微微欠身,又抬手攬住了杜寶蔭的脖子,用力向下摟去。

  雙方嘴唇相貼,舌頭立刻就打了架,互相吮吸的嘖嘖有聲。杜寶蔭那手很靈活的向後方探去,又仰頭低聲笑問道:“我就知道,你更喜歡我這樣做。”

  手指抵住緊閉的入口,打著旋兒的按摩。戴其樂蹙起眉頭呻吟一聲,隨即把嘴唇湊到了杜寶蔭耳邊,毫不羞慚的笑道:“還不是你把我操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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