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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家應過你什麼?」李妧沉聲頂他一句,截下話頭:「我先前不過是說,隨你行事。可我從未應過,哀家宮裡由你放肆!」

  忽而放開的音量驟然激盪在殿中,宛如涌潮般的浩大聲勢,鎮壓住此前一切,或驚懼或彷徨。

  但除去那滔天的天子之怒。

  「太后是執意阻朕了?!」凌晟進一步,臨到階下,瞠目沉眉,威壓道盡。

  李妧但笑不語。眼前這位不可一世的天子,便是她親手養大的好兒子,母子反目撕破臉皮之際,他連句母親都齒於道出,連婉轉騙騙哄她開懷都不肯屈就……李妧心寒閉目,轉身道:「皇帝若有空,聽哀家講個故事吧。」

  「母后好興致。」凌晟反唇相譏應付李太后時,不忘放眼打探殿後動向。他及一乾親衛親見那重傷女賊逃入皇城,眼下除了清寧殿,旁處怕是已然掘地三尺了……後宮幾位主子齊聚此處,更教他確信,那女賊便在此。凌晟瞥視後殿,視線為屏風遮掩完全,並著,以他功力,未留意到暗處那道灼在他面上的目光。

  方才阿玖與伊墨安置下傷者,恰是大力破門之時。她二人掩身聽得皇帝不孝不義之言,伊墨耐不住看護司馬梓先衝出去,留下的人,悄無聲息摸出幾根銀針。

  這世上,但凡對她的主子片點不敬的人,都該死。

  先帝那糟老頭是,蛇蠍心腸的佟妃是……

  或許凌晟也是。

  若不是惦著那渾頭小兒在李妧心中親子一般的分量,這幾根針早就送他長眠了。

  阿玖的隱忍不為人知,福祿壽喜金字屏風之外,正殿上的咄咄不休仍不消停。

  凌晟方才倒是道了句母后,不過語氣是放肆而非恭敬。李妧失望仰頭,輕瞧半空淡漠的塵埃,聲線低沉,「還記得十三年前你母親去世不出百日,佟妃蠱惑先帝改立太子,」李妧清淡瞧一眼面前神色鬆動的年輕人,又道:「那時朝臣勸阻口徑一致,先帝無計可施領禁軍包圍文綺殿相逼,」李妧言及過往,神色溫柔,「那時你與楚兒就在後殿睡著,禁軍正如眼下,將正殿圍個水泄不通。」

  「刀斧加身時,哀家不曾想著後退半步。」她仰頭,眼噙熱淚,「蓉兒故去,宮廷無情,我不想留你兄妹在這困獸牢籠中孤苦無依。」

  聞言,司馬梓咬唇掩飾,伊墨輕落嘆息,蕭靜依亦不免動容。

  凌晟鎖死眉頭,面露掙扎。

  「當日你父皇以你兄妹逼我,我尚且撐下了,今日皇兒如何,當母后會怕嗎?」

  凌晟眉間起伏,咬牙思度良久,喪氣般塌肩,僵著臉屈膝跪地,行了叩拜大禮。

  這樁密事他本不知情,當日幾牆之隔,李妧將這驚天宮變一肩扛下護他兄妹周全無憂,如今……他意外獲悉,實則是相信的。

  無從驗證,無需驗證。

  以李太后當年力壓群臣匡扶幼主的謀略手段,她自不必扯出這驚天大謊欺瞞與他……退步來講,即便真是她無計可施的親情盾牌,也總有揮霍完的那日。

  他總歸等得起。

  小皇帝自知,眼下這局,與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對陣,他算先手失利。

  只是到此言及勝負尚早。

  「兒臣緝兇心急,驚擾母后。還請母后見諒。」凌晟行過大禮,道出告罪之詞勉強挽回些顏面。

  「皇帝事務繁忙,哀家不留你了。」若論虛與委蛇,在這毒壇囚籠.浸.淫二十餘年的李妧,總也比那小兒熟臉。她向後擺手,任他離去。

  「兒臣不叨擾母后了。」凌晟頷首,回歸儒雅帝王樣。只是帝王轉身之際,面色有異。鷹眸刺過伊墨,宛如桀驁天神憐憫眾生一般,向司馬梓降下箴言:「皇后表妹可要想好,『欺君』『包庇重犯』或是『犯上作亂』之罪,你與司馬家族擔得起哪一條?」

  「時日不多了。」凌晟傾身,近乎貼面掠過柔弱女子,拂袖而去。

  司馬梓臉色驚變,瞪視他揚長而去。

  院子裡鴉雀無聲,驚險退去,殿中幾人各自出神。

  李妧沉眉,凌厲淡化,盡顯頹然。她自嘲發笑,跌回椅中,喃喃道:「冷酷無情,像他父親……蓉兒,我終是辜負你託付。」

  「小姐!」阿玖不顧旁的,第一時間撲回李妧身邊,伸手扶她之時小心去探她脈象。

  李妧抽手斜睨過來,「是你讓桃夭調換了哀家的茶點。」

  阿玖垂眸,張了張口,只道:「山藥利於脾胃。」

  「夠了!」李妧難得一見在眾人面前發火氣:「你也要管哀家的閒事?」

  阿玖執拗地仰頭望她,「您是阿玖的主子。主子的事即阿玖的事。」

  「下去!」

  阿玖無聲告退,動身之前瞟向金案上形如原樣的點心。

  不似是司馬梓或伊墨,沉浸在凌晟別前威逼重則之中。蕭靜依,整肅儀容,不咸不淡瞧了場暗潮洶湧的景致。

  她瞧那失意姑娘親切,親如自身。不過好在,她寄居將軍府的時候,伊墨不至於以官憑欺壓她,甚至以所謂親友溫暖相待,對她是好得沒話說。

  只是,無論柔和或冷硬,斂藏自己一顆心牢牢護著,不予眼前人親近機會。

  同般狠心。

  難怪李太后對伊墨另眼相看。

  到此,蕭靜依算是看出來了,李太后對沈念的疼愛,另有對伊墨的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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