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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進了帳幕。

  方沫方煒一起沉默下來。

  ——

  長沙軍三百多號人,帳篷卻只有三頂,方沫和方煒因為年紀小,被人趕到了最小的一座帳篷里過夜,夜半,兩人聽著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卻誰也沒有睜開眼睛。

  第二天,他們一直到日上三竿,聽著外面震天響的毛驢叫,才爬起來,掀開帳篷。

  果然營地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頭小毛驢拴在樹上,旁邊還有一輛驢車,上面零零碎碎的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子,鐵鍋,米麵,肉,布鞋,碎銀子、弓箭……

  方沫伸手從驢車上拿起一把磨的鋥亮的牛耳尖刀,這是大高個兒昨天磨好了準備殺驢的,現在卻將它和驢一起留了下來。

  “你說……”方煒強笑一聲,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大頭兵?”

  方沫鼻子有些發酸,在楊猛開始講故事的時候,他就知道不管方煒再怎麼吹牛套近乎,他都不會帶他們一起走——和他們說那些,不過是哪怕心甘情願去做陣前的炮灰,卻也希望這世上,有人知道他,記住他,不要什麼都沒留下。

  方沫默默轉身,去拆卸帳篷,這東西也是那些長沙兵留給他們的。

  方煒過來幫手,兩人手腳都利索,不多時就收拾好了,裝上驢車,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方煒道:“要去找他們嗎?”

  方沫搖頭,清冷的目光看著遠處的青山好一陣,才開口道:“楊將軍不是說捨我其誰嗎?既然如此,我們去殺人吧!這天底下除了宗師,我最會殺人。”

  他們和楊猛,和長沙軍,不是一樣的人,不必做一樣的事,但道理是一樣的。

  這天底下,除了宗師,我最會殺人,所以……捨我其誰?

  第206章 亂世26

  方煒坐在高高的樹枝上,遠遠的看著在月色的籠罩下顯得越發巍峨的城牆,吐出嘴裡嚼的嫩枝,道:“這座城比咱老爹的庸城差遠了,但是防衛卻嚴密的多。”

  方沫正背靠著大樹坐在樹下,胳膊撐在膝蓋上,百無聊賴的把玩著大個子留下的牛耳尖刀,聞言懶懶答道:“現在是戰時,當然不一樣。”

  方煒從樹上無聲無息落下來,在他身邊坐下,道:“問你一個問題,武評是誰寫的?”

  方沫微楞:“不是天機老人嗎?”

  方煒道:“天機老人又是誰?”

  方沫轉頭看著他,道:“你想說什麼?”

  方煒原地躺了下去,枕著胳膊翹著腳,透過茂密的枝葉看著天上的星辰,懶洋洋道:“江湖太大,而我們又太小,所以以前我們從來不用去想這些問題,但是現在必須要想一想了。武評中號稱攬盡天下高手,宗師、一品盡在其中,二品中實力出眾或有專長者也在榜,譬如先前被你宰掉的陳遵,就因一身刀槍不入的橫練功夫而入選……天下高手如雲,試問以一人之力,哪怕消息再靈通,又如何能知世間所有,更何況還要一一點評?

  “想要做到這些,必須要有強悍的消息網,不一定能無孔不入,但必須無處不在,所以江湖上一直有傳言,說天機老人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組織,甚至臆造出‘天機堂’這麼一個神秘幫派……”

  方沫一直安靜聽著,沒有接話,方煒說的這些並不是他自己的突發奇想,而是江湖中頗為普及的一種論調,方沫並不是第一次聽聞,所以這些顯然並不是方煒真正想說的話,方沫微一沉吟,道:“你是想說,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天機堂,所謂的武評,其實是朝廷玩的把戲?”

  方煒打個響指,道:“和你說話就是省事兒。”

  又道:“武評號稱攬盡天下高手,連隱居在深山老林中的一品都能被他們挖出來,可是我們在庸城,卻一下子見到了兩個未曾錄入的一品,一個封毅,一個姚公公。如果只一人,我們還可以說是武評上一時疏漏,但是兩個一起,又恰巧都是朝廷中人,再說疏漏就未免太過牽強。所以武評和朝廷之間,必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更可能直接受控於朝廷,但是朝廷閒著沒事幹兒弄這個做什麼?它就算要統計天下高手,也沒義務告知江湖上所有人吧?”

  方沫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方煒繼續道:“要知道武林高手也是世俗中人,要吃飯,要睡覺,要醇酒美人,要武功秘籍,要有人指點,要神兵利器……所以堂堂一品高手如唐傲,也要去做殺手掙錢,也要覬覦你的劍法。你說以朝廷的資源,想要招攬一個一品或者有望成為一品的人,難不難?”

  方沫道:“所以你懷疑這個所謂‘天機堂’,其實是為了暗中收攏高手為朝廷所用,而武評只是他們順道弄出來混淆視聽的東西,而被他們招攬的高手,除了少數站在門面上的人之外,都不會錄入武評。”

  方煒道:“所以天下的一品,可能比我們想像中要多,而隸屬於朝廷的一品,則可能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多的多。”

  所以他們要殺的人,也可能比想像中要難殺。

  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

  方沫將牛耳尖刀入鞘,站起來道:“快換防了,走。”

  方煒一按地面,笑嘻嘻道:“走咯走咯!”

  城牆上,兩個巡邏小隊同時停下腳步,核對口令,拿著長槍站在城牆上的士兵目光時不時瞥向一旁,再過一炷香的時間,那邊就該有人來替他了,到時候就能睡個好覺了,想到這裡,不由不著痕跡的打了個哈欠,於是也沒有看到,月光下有兩道黑影如同大鳥一般越過護城河,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城牆被陰影籠罩的牆根下。

  方沫方煒對望一眼,方沫一躍而起,掠至五丈高處,五指無聲無息插入城牆半寸,壁虎一般攀在城牆上,方煒在他身後掠過,一腳踩在他肩膀,再拔高數丈,如法炮製的將自己固定在城牆上,同時一根繩索從他手上無聲無息垂落。

  方沫輕輕一拉繩索,向上掠起,落在方煒身側,在他們頭頂不遠,就是手握長槍的士兵,再後面一些,兩隊巡邏兵正錯身而過。

  方沫從懷中取出一顆米粒大小的藥丸,用指尖碾碎了,輕輕一彈,抱怨道:“浪費了。”

  細碎的粉末無聲無息落在頭頂長槍兵的領口。

  長槍兵頭猛地向下一紮,頓時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定了定神,偷眼看一下身後比剛才不過多走了兩步的巡邏兵,鬆了口氣:他是太困了,竟然站著也能眯著,還好就那麼一下,既沒有倒霉的掉下城牆,也沒被人發現。

  雖然就只眯了那麼一下,他發現自己的精神竟比剛才好多了,困勁兒也消失不見了,於是緊了緊手裡的槍,站的更挺直了幾分。

  ——

  “按照規矩,戰時一城主將每隔一段時間必須上城頭查看,”方煒道:“但就是不知道,他守不守這個規矩。”

  他們坐在一座酒樓的樓頂,這裡離主將章勇居住的將軍府還有些距離,但是有兩個好處,一是夠高,不說看清楚將軍府內部的情況,起碼能看見他的大門,二是這裡是去北城門的必經之路,而北城門此刻正是需要重點防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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