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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秋雨如雪的花容露出一絲苦笑,一直苦進了她的心底,苦到讓她的眼中都閃出淚來。

  “東方祉,我十幾歲就將自己給了你,你可還記得你那時的柔情款款?你那時將我摟在懷中許諾我,他日就算是娶了顏芮央,你也只會鍾愛我一人。”阮秋雨淚眼漣漣,世間涼薄,不過人心,她只要想到眼前之人當初曾如何地耳語溫存、肌膚相親,心就會更痛上幾分。

  “我為了你,用‘杯弓蛇影’殺了易洪,你可知當時我心中有多害怕嗎?我傷天害理、手染鮮血,還不都是因為,我愛錯了你!你利用我,為你自己鋪平了登上掌門之位的康莊大道,如今就該兔死狗烹了嗎?我只想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東方祉在她的追問下,到底有些心虛,他默了許久,卻是理直氣壯地答道:“我發覺,我喜歡的是央央,我喜歡她出塵清高的樣子,喜歡她乾乾淨淨的背景,喜歡她名正言順的身份。”

  這是多可笑的回答。

  得不到的清高總是美好的,得到的溫柔都是卑賤的;為了掌門之位,他用別人做了墊腳石,又在嚮往乾淨的背景;他嘗夠了苟且的快樂,又喜歡名正言順的身份。

  芮央大概就是看透了他的本質,這一世才能如此順利地離間了他和阮秋雨。

  阮秋雨此時方明白什麼叫絕望至極、萬念俱灰,一開始,便愛錯了人。哪怕沒有顏芮央、沒有胡天福、沒有易洪,他也不會與她白頭偕老的,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

  與其活得這樣痛苦,不如死個痛快。阮秋雨掌心一挽,便朝東方祉撲了上去,她明知道打不過他,何況被他打成內傷還沒有好,她不過是個求死的打法。

  東方祉可不會給她換招的機會,再讓她使出“杯弓蛇影”,事實上,她如今內力受損,也已經使不出這樣狠辣霸道的招式了。他連連出手,很快便鎖住了她的喉嚨。

  阮秋雨如玉般的頸項在東方祉的手下如一個易碎的瓷器,喉骨被捏得“格格”作響,阮秋雨再也說不出話來。此時,兩人離得很近,她最後認真地看了東方祉一眼,突然輕鬆地笑了。

  東方祉順著她撇開的目光,感覺到身後突然點亮的燈籠,一個接一個,仿佛要將半個山都照亮。那裡站滿了人,全是雲華宮的弟子,為首的幾人是:君山雪、江淮、顏芮央、沈思躍。

  就在東方祉愣神的時候,一把閃亮的匕首驀地捅進了他的身體,他惱羞成怒地一手捂住傷處,另一隻手發狠地捏了下去……

  阮秋雨死了,她若是不捅那一刀,也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可她真的活夠了,再活下去也已經一無所有。沒有愛、沒有希望、沒有尊嚴……

  東方祉自己點穴,封住流血不止的地方,像條狗一樣跪下來,爬到君山雪的面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地哀求:“師父,阮秋雨她是胡說的,您要相信我!易洪是她殺的,和我沒關係。我對師父和雲華宮是忠心耿耿的,我在雲華宮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君山雪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沉浸在眼見的事實帶來的巨大衝擊之中,緩不過神來。君山雪尤其心痛,四個門主是偌大的雲華宮中他最鍾愛的弟子,他一直將他們視為子女,看著他們成長得一天比一天優秀。

  可如今,他不得不直面現實,名門正派中的翹楚,太平粉飾下的人心,真相,總是醜陋到讓人觸目驚心。

  君山雪仰天長嘆,甩開了跪伏在他腳下的東方祉:“你走吧,你我師徒情分已盡,從今往後,你與雲華再無半點關係。他日你若再作惡,為師定不饒你。”

  他沒有殺東方祉,芮央並沒有感到十分意外,這一世,東方祉沒有弒師,也沒有殺凌冽,阮秋雨已經死了,君山雪是個心軟的人,他不想再造殺孽。

  眾人離去,東方祉還伏在地上叫:“央央。”

  芮央果真止了步,轉過頭來,看著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東方祉,如今這個悲催狼狽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當初的風流倜儻。失去了白虎門主的位置、失去了繼任掌門的資格、失去了道貌岸然的偽裝、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他什麼都不是。

  “央央,我是不是讓你覺得意外和失望了?你別和師父一樣相信那個瘋女人的話,她真的瘋了!”

  失望嗎?並沒有,因為芮央從來就不曾對他懷揣過任何的希望。

  意外嗎?當然也沒有,阮秋雨被禁於青龍門,若不是芮央“不小心”將阮秋雨周圍的守衛分布告訴了東方祉,他怎能這樣容易地將人帶走?還有,若不是芮央故意放水,阮秋雨又怎能將消息放出去,托朱雀門的親信去向君山雪告密,布下今晚的天羅地網。

  見芮央輕笑不語,東方祉仍不死心,他悽然地問道:“央央,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一個阮秋雨死前剛剛問過他的問題,現在,他用同樣卑微而苦澀的心情來問另一個女子,這是多麼滑稽可笑。

  芮央冷冷地轉身走遠,寒風將落葉打著卷送到東方祉的面前,同時帶來她輕蔑驕傲的回答:“從不!”

  ☆、第一百二十五章隨君入魔

  一份新鮮出爐的弟子名冊放在君山雪面前, 他已經看完了。

  新進弟子分入四門, 力量均衡、井然有序,四門之中管事的弟子也經過新一輪甄選,該晉升的晉升, 該淘汰的淘汰。甚至於, 還有最新選拔好的青龍、白虎、朱雀門門主候選人三名,其中青龍門主候選人是:十九。

  芮央此刻正恭恭敬敬地跪於君山雪的面前:“師父,不孝弟子顏芮央,請求離開雲華宮, 望師父成全。”

  君山雪似是疲倦地闔了雙目,久久地一言不發,平靜得如一尊玉制的雕像。良久, 他滿心滄桑地嘆道:“芮央,如今這結局早在你預料之中是麼?你可對師父說句實話。”

  芮央一驚,伏首而語:“原來師父已經知道了。”

  “我本來是不知道的,”君山雪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那名冊上, “可我對你的性子多少還是知道一些。阮秋雨在你的青龍門丟了, 你不訝異,看到阮秋雨和東方祉自相殘殺, 你也不訝異,如今再看到你連三個門主的備選之人都已經想好了,我便也就明白了。芮央,你是一早知道些什麼嗎?”

  “弟子愚鈍,”芮央怎能說她一早知道易洪死因的真相, 若是知道,為何易洪死的時候又沒提過呢?她謹慎地答道,“我不過是平時和阮秋雨相處得多些,看出點蛛絲馬跡,猜想有些隱情罷了。若是易師兄枉死,自然是要為他伸冤的。”

  君山雪點了點頭:“你說的極是,如今真相大白,想不到,你所求的卻是離開。”

  他話里滿是滄涼,易洪、阮秋雨已死,東方祉被逐出師門,這一輩門主中只剩芮央,竟也是留不住的。

  芮央一時也極是傷感,她低聲說道:“是弟子不好,還望師父勿怪。”

  君山雪到底是個豁達之人,他最終微微地笑了笑:“仗劍天涯,心中有正義,哪在乎何門何地,你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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