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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驚,立有所悟,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起身著衣。任我再是動作輕柔,在我懷中枕臂而臥的可君終是一驚然而醒。她一邊幫我遞過束腰的玉帶,一邊妙目訝然地問道:“棠郎緣何中夜而起?”

  我一邊束腰,一連簡潔地回道:“玉環可能病情有變!”可君也著忙穿衣——玉環可是居於內宮,可君身為後宮之主,豈可不聞不問?穿戴妥當,我和可君方才舉步出殿,氣喘咻咻的采苹也來到我的面前,證實了我的猜測。

  前往紫雲閣的路上,我心下驀地升起一陣惶恐之感:前者,因為我不明真相的一時猶豫而葬送了楊妍,如今,玉環不會就如楊妍那般地遽然而去吧?!對於今日上牛沒有及時地為玉環送服靈丹,我不由懊悔不已,在我的腦海里,不覺現顯著當日楊妍在大同殿為我飲毒而斃的情景:一會兒,楊妍花容慘澹,深情而又悽然地望著我,眼眶中的淚水隱忍不住地滴滴滑落;一會兒,楊妍妙目浸血,圓睜直視,一瞬不眨地直對著我,空有兩行殘淚猶然滑下,卻再無一絲忍痛的呻吟,仿佛連同楊妍都在逼問我一般!

  更有楊妍強自忍泣所言的三幸和三不幸在我耳邊環繞:“其實妍姐一生有三大幸,有三大著不幸。一不幸,是我幼年喪父失母,無人勤加管教疼愛,致使我及長德行有虧;二不幸,是所嫁非人,所配的郎君體弱多病,我于歸未久,他便撒手西去;三不幸是,妍姐雖痛昨日之非,更痛只能回頭看,卻無法走回頭!一幸是,托玉環之福,我得以位至國夫人之尊,得近天顏,可說是享盡人間至福;二幸是,有幸得識大郎,使我真正感受到什麼是珍貴的真情;三幸卻是能如此而死!”

  耳邊回想起楊妍悽然自論的三幸與三不幸,更使我的心中難過難當。游目四周,試圖轉懷移緒,心中卻不自禁地想到:“玉環的一生至今,遭遇可謂玄奇已極,她若捫心自問,卻不知又有什麼幸與不幸!”思亂緒煩之中,終抵至玉環暫居的紫雲閣。

  我心焦之下,先於可君與采苹地奪門而入,逕自疾步玉環榻前。但見玉環的玉面更顯得慘白了,枯無血色的雙唇微微張開,細弱欲斷般地輕微喘息著,而在她的唇角邊,更有一絲殷紅的血跡,顯見玉環曾經吐血或者嗑血;一雙曾經撩動凡人心弦的妙目此時已然閉合,似乎只有長而翹的睫毛抖動,才顯出一絲淡淡地生氣。

  顧不上體味這一見之下的感受,我疾步上前將玉環攬在懷中,早已在路上握於右手萬應靈凡丹隨即納入玉環微張的小嘴之內。為之頂頜閉口之後,潛運先天真氣,通過相握的左手,柔緩地為玉環理氣順血。

  隨後而至的可君、采苹目睹此景,自然知道輕重所系,當下俱不敢稍加驚擾,兩人默默地呆立於一旁,只把兩雙緊張而關切的美目傾注在我和玉環的身上。

  也許用了二刻的時間,我感到玉環的生理機能漸漸由紊亂而歸於平和,心下不由一寬,知道玉環已無大礙,因久病而成疲的玉環很快就會清醒過來,憑著萬應靈丹的參造化之功,玉環以後只須慢慢調理,便可恢復健康了。遂輕輕地將玉環安於床榻之上。

  “玉環姐怎麼樣了?”可君與采苹雖見玉環的臉上漸有紅潤之色,但心懸之下,仍情不自禁地同聲問道。我抹了抹額上漸乾的冷汗,輕聲回道:“玉環料想已無大礙,大概稍加調理便可復元!”丹雖曰萬應,但也須病者本人相配合。所以我如此回答。

  答話之間,卻見玉環緩緩地睜,開了雙目,已隱有神采的雙眸中卻只包含著驚訝和惑然,並沒有多少因活著而應有的高興情緒在內,我不由心裡一沉。直至此刻,可君和采苹才快步榻邊,關切地問詢玉環的狀況,而采苹了便於玉環說話,更輕柔地讓玉環綺靠在自己的懷中。

  悉知自己獲救的經過以後,玉環的臉上一片釋然,目光在我和可君的臉上一掃,目光中含帶著一抹決然和一絲懷戀,這讓我心中大是不安,不知道玉環眼中的決然到底是什麼意思。卻見玉環輕輕地吁了口氣,閉目片刻,而後淡淡說道:“經此一劫,玉環已心如止水,勘破世情,可謂似生還死!待得殘軀康健,當重為太真,望陛下與娘娘給予以方便,使太真重回道門!”

  此言一出,我和可君、采苹均是一驚,多年對玉環的關注,以及多年對歷史上四大美女的縈懷,使我相對於可君、采苹,在心態上一時之間極不平穩。待有所問,卻見玉環素手相止,揚聲說道:“我意已決,大郎請勿再言!”

  采苹眼見玉環如此決然,不禁悲聲說道:“玉環姐既為我安置出處,為何不姐妹相隨效而仿之?竟做出如此令我傷情的決定?”

  玉環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經過人世間的極榮,也感受過內心中的極苦,如今更歷了一番生死,姐姐確已勘破一切!依姐姐親身的閱歷‘超然於物質之外,忘形於時間之中。’難道不是我現在需要追求的嗎?舍此而外,你們認為有哪一種方式才能撫平我的心靈?”

  玉環的這一言如針見血,細細思索,不僅對於玉環本身而言,即是針對於我,也大有道理。這一句話真的戳穿我所有的想像,我心下不覺一陣頹然,而在此同時,我的心中卻也有種豁然輕鬆的感覺,或者真如玉環所言,不論對我還是對她,只有採取這一種方式,才能解脫和撫平大家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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