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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們倆都沒有——”

  凱沃抬頭看了看太陽。“在夜晚和寒冷降臨之前,繼續尋找。”

  “萬一月球人找到球體,把它藏起來了呢?”

  他聳聳肩膀。

  “或者過會兒它們來追捕我們呢?”

  他沒有回答。

  “你最好拿一根撬棍去,”我說。

  他搖搖頭,目光從我身上移開,望著遠方的荒涼曠野。

  但是,他有一會兒沒有動身。他回頭畏縮地看著我,遲疑了一下。“再見,”他說。

  我感情上產生一種古怪的強烈的感覺。這種感覺使我想起我們以前彼此發脾氣的情景,尤其是我向他發脾氣的情景。

  “他媽的,”我心裡想,“我們本來可以處理得好些的啊!”

  我是想和他握手的——當時我確實那樣感覺的——就在那時他並起雙腳,向著北方跳離了我。他像一片枯死的樹葉漂在空中,輕飄飄地落下,又跳起來。

  我站著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不太情願地面向西方,振作了一下精神,帶著一種跳進冰冷水裡的感覺,選擇了一個起跳點,向前投入我要探索的那半個荒涼的月球世界。

  我相當笨重地落在岩石中間,站起來四面看了看,爬到一塊石板上,又跳起來。

  不久,我用眼光尋找凱沃,可是已經看不見他了,但那塊手絹倒很勇敢地顯露在地頭上,在太陽的光焰之下顯得白白的。

  我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能讓那塊手絹在視線中消失。

  第十八章 貝德福德先主孤獨一個人

  有一會兒工夫,我覺得好像一直就我一個人呆在月球上。我專心致志地搜尋了半天。但天氣的熱度依然很高,稀薄的空氣使人覺得胸部像是上了一個箍。不久,我來到一個盆地裡面。盆地的邊緣交叉林立地長滿了高大、棕色、乾枯的羊齒植物。我在這些植物上面坐下來休息,乘涼。我準備只休息片刻工夫。我把撬棍放在身旁,手托下頜坐著休息。盆地岩石上的地衣正在乾裂、皺縮。裂開處露出下面的岩石,岩石上面都有像筋絡和斑點一樣的紋理,那全是黃金。在這凌亂的東西當中,到處鼓起很多像瘤子一樣的包塊,有的圓溜溜的,有的表面有皺紋,也是黃金。我看到這些東西,並沒有太感興趣。現在,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我的肢體和心情都被一種疲倦所占據。一時之間,我不相信在這個廣闊乾枯的荒野中,會找到那個球體。要是月球人不來,我就連用點兒力氣的想法都沒有。後來我覺得我應該振作起來,去服從那種說不清道理的命令,正是它激勵一個人在任何情況下去保存和保護自己的生命,儘管,他可能為保存生命而招來的只是一瞬間死得更痛苦一些。我們到月球上來為的是什麼呢?

  這件事對於我成了一個迷惑不解的問題。究竟促使一個人離開快樂與安定,去干辛苦費力的事,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地位,甚至甘冒必然死亡危險的精神是什麼東西呢?在月球這裡,我逐漸明白了一件事,這件事我早就應該知道,人類並不是生來就單單為了能夠平安舒適、吃得好、娛樂自己而各處奔波。他不斷地被驅使去做毫無道理的事,而不出於興趣,也不為尋求幸福。他不知道的某種力量在逼迫他,他必須去干。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坐在那裡,在那些毫無用處的月球黃金中間,在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事物之中,我考慮我全部的生活。假設我像個遭難的人死在月球上,我就完全無法明白我過去幹過的事是為了什麼目的。我沒有弄明白這一點,但我總算比這一輩子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楚一些了:過去我沒有為自己的目的服務,我一輩子也確實沒為我的私生活的目的服務。那我為誰的目的服務了呢?我不再思索為什麼我們到月球來,並把思考的範圍更擴大了。我為什麼到人世上來?為什麼我有一個私人生活?最後,我陷入無底的沉思之中。

  我的思想變得模糊不清,不再有明確的方向。我沒有感覺到深重或疲倦——我不能想像在月球上會有這種感覺——但是我認為我是疲勞不堪了。不管什麼說,我睡著了。

  睡眠使我得到充分的休息。在我睡眠的這段時間裡,太陽在下沉,酷熱的程度也在減輕。最後,遙遠的喧鬧聲使我從睡夢中驚醒,我覺得又有了活力。我揉揉眼睛,伸伸胳膊。我站起身——我覺得有點兒僵硬——立刻準備再去搜素。我把兩根金棍扛在肩上,一邊一根,走出有黃金脈絡岩石的坑谷。太陽顯然更低了、比剛才低了很多;空氣也涼爽多了。我意識到一定睡了很久。和似乎覺得有一種淡淡的霧樣的藍色懸在西方的峭壁周圍。我跳上一個小的岩石山包,打量這個隕石坑。我看不見用球怪獸或是月球人的影子,也看不到凱沃,但是能夠看到我的那塊手絹,遠遠展現在荊棘叢上空。我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前跳到下一個便於瞭望的地點。

  我循著半圓形途徑搜索前進,然後循著更遠些的新月形再走回來,弄得又累又無希望。空氣確實涼飛多了,西方峭壁下的陰影似乎在加寬。我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搜尋,但是沒有凱沃的影子,也沒有月球人的跡象:似乎月球怪獸又被趕回地下——我一隻也沒看見。我越來越盼望能看見凱沃。那時,太陽兩翼的輪廓已經下沉,從天空的底邊到它的上方邊緣的距離,已經幾乎比它的直徑短了。一種想法壓迫著我,我想,月球人不久會關閉它們那些蓋子和活門,把我們關在外面,遭受月球夜晚無情的襲擊。我覺得應該是凱沃放棄搜索和我一起商量的時候了。我覺得情況多麼緊急,我們應該立刻決定我們的行動。我沒有去找球體,我們也沒有時間再去找它了。一旦活門關閉,把我們關在外面,我們就完了。空間的漫長的夜晚要落到我們身上——那種空虛的黑暗就是唯一的絕對的死亡。一想到這兒,我全身都在收縮。就是被殺死,我們也得再進到月球裡面去。我老是覺得似乎看到我們被凍死,好像我們正用盡最後的氣力在敲打那個大坑的活門。我不想那個球體了,我只想著再找到凱沃。我想一個人回到月球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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