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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達禮覺得吳三桂和藹可親,根本不像折爾肯和朱國治說的那樣,便笑著躬身問道:“不知王爺車駕幾時可以起程?皇上已在京營造王府,迎接王爺入京,大世子也日日盼望王爺北上,闔家團聚,共享天倫之樂。請王爺賜下日期、路徑,下官也好奏明皇上,早作準備。”

  “哈哈哈,傅大人,咱們過去雖未見過面,一望可知你是位明事知理的國家棟樑。我的事還不好說?這會兒起身抬腳便可跟著二位走。只是賤內、家眷們婆婆媽媽的事多。賤內日前又染了風寒,一時動身不得。這些瑣事倒罷了,最纏手的還是下邊這些兵士軍將,都是跟了我多年的。現在雲貴各地,謠言很多,對皇上很是不敬。我雖然懲治了幾個人,可還是鎮壓不住。二位欽差一來閒言碎語就更多了,假若撫慰不當,激出事變來就不得了!”

  說至此,吳三桂抬頭看看傅達禮失望的神色,不由心裡暗笑。口裡卻接著說道,“大約十月底——”一言未了,便聽殿外一陣喧譁,一個“國”字臉的中年將軍雙手推開殿前護衛,大踏步挺身進來。腳下雪亮的馬靴踏在大理石板上,發出錚掙的金石之聲。

  吳三桂見有人闖殿打斷了他的話,滿臉地不高興,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手下將領馬寶,便厲聲喝斥道:“是馬寶嗎,孤正在與二位欽差大人議論撤藩大事,你未經傳喚,又不事先稟報,卻竟敢擅自闖殿,這成何體統?嗯!”

  馬寶昂然向吳三桂當胸一揖,卻不回答他的問話,猛地一轉身,冷冷掃視折爾肯和傅達禮一眼,“你們就是欽差了,我聽說你們在逼我們王爺上路?”

  折爾肯馬上就明白了,這是事前排好的一場戲。原來也料到吳三桂會耍些花樣,可是沒想到開台這樣早。

  見馬寶目光寒氣森森,一開口便欲翻臉,便冷靜地端起茶碗,瞟一眼木然呆坐的吳三桂,又漫不經心用碗蓋撥著浮茶,毫無表情地答道:“談不上‘逼’字。王爺自請撤藩北歸養老,皇上恩准了,我們不過代王爺籌劃一下歸途事宜。這位將軍不曾見過,不知貴姓台甫,也不知你今日前來,有何見教?”

  “不敢!我乃平西王帳前管軍都統馬寶!欽差既知王爺是‘自請’撤藩,歸途日程當然也由王爺‘自定’!你們兩個一進門,杯水未飲便催問行期,這是什麼意思?”

  吳三桂漲紅了臉,“啪”地一聲拍案而起,指著馬寶吼道,“放肆!這是誰教你的規矩。三桂我帶兵四十餘年,沒見過你這樣撒野的兵痞!來人!”

  “轟出去!”

  “哈哈哈哈……”馬寶仰天大笑,笑得折爾肯和傅達禮面容失色,汗毛直乍。

  吳三桂勃然大怒,雙目圓掙,厲聲喝道:“你笑什麼,不知本藩三尺王法厲害嗎。叉出去,重責四十軍棍,打掉他的匪氣!”

  “扎!”幾個護衛答應著一擁而上。馬寶卻毫不讓步,一個箭步竄至殿口,“唰”地拔劍在手,大聲叫道:

  “誰敢向前,立時叫你血染銀安殿!王爺,末將大膽,你要撤藩,撤你的就是,但是,行期、路徑卻要由我馬寶來定!我已傳出將令,雲貴兩省各路要隘已經封死、沒有我的信牌。一隻老鼠也休想出去!你兩個酸丁欽差,好好在這裡候著,短則十天半月,長則十年八年,等王爺撤藩的各項事宜辦妥了,咱們再說上路的話不遲!王爺恕罪,末將告辭!”一拱手冷笑著去了。

  眼看著剛才還是規規矩矩,親熱融洽的氣氛,忽然之間卻變得殺氣騰騰。馬寶的話里,又已明白透露了要扣留欽差的意思。折爾肯的心裡迅速籌劃對策:“看來,事情比原來預計的要嚴重得多。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乾脆來他個反客為主。把話挑明了,看他吳三桂怎樣回答:“王爺,咱們的交清已有三十多年了,你是知道我折爾肯的,今日下官乃係奉旨行事,並非有意與王爺結冤。適才馬將軍如此說話,倒讓下官不解了。如果王爺已經有了安排,就請直說了吧。要怎麼辦,下官和傅達禮,定遵命行事。”

  “哎,這是哪裡的話!折大人多心了。你還不知道我吳三桂麼?這個馬寶,原是張獻忠的手下。他兵痞出身,懂什麼禮儀?我自請撤藩的摺子遞上去後,下邊議論猜疑的人很多,剛才講的“撫慰”,就是這個意思了。二位不要與這等野人一般見識,先在此等待一時,雲貴兩省,還是我說了算的。大約十月底之後,我們一定行——這是朝廷大事,也是我多年的宿願,由不得這些小人!你說是嗎,傅大人?”

  傅達禮深感受欺受辱,早已怒氣填胸,可是此時此刻,又無法與吳三桂翻臉,咽了一口唾沫,脹紅了臉答道:“下官深領王爺的情份,福晉既然欠安,下邊軍將又這樣不聽指揮,就遲幾日也無妨。今日下官回去後即拜摺奏明皇上,說明其中情由也就是了。”

  “怎麼,難道二位不肯賞光住在寒邸麼?”吳三桂說著,又轉臉看折爾肯。

  折爾肯心知大事不妙,便欠了欠身子,“回王爺的話,驛館已經安排好了。朱中丞也曾邀我們住在撫衙,我們也請免了。客走主安,我們實在不願多有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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