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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沒有岳凌霆,所以他們在加厘度過的那七天,也都煙消雲散、不復存在?那她回老家之前那兩周去哪兒了,在歐洲出差嗎?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忽然發現自己的記憶里真的出現了那兩周在歐洲出差的情形,而在加厘和鮮國的記憶則變得似是而非難以確認。

  她選了當初那家酒店下榻,指名要1025房間。

  “對不起,十層都是套房,一共只有十二間,沒有1025號。”禮貌的華裔前台小姐說。

  幸好此時是冬季,房間空置率很高,前台同意讓服務生陪她上樓去挑選房間。

  所有的房間格局裝修都很相似,何嵐氳仔細比較了朝向、視野和室內布置,選了1008號房。

  冬季酒店換了不同風格的軟裝和床品,一年多過去,家具也維護汰換過,她不太確定當時住的到底是不是這一間。仔細去回想,那些記憶好似蒙了一層霧,隱隱約約、真假難辨。

  這種自我懷疑在她去樓下賣猴子玩偶的連鎖店時達到頂峰。在紐西蘭和沈靜一家拼車,委屈猴子在後備箱呆了一周,不小心把屁股上掛破了一塊,這家店提供免費修補清洗的售後服務。

  店員查了商標上的編碼,說:“抱歉小姐,這個玩偶是在巴黎分店買的,不屬於我們的服務範圍。”

  “我……在巴黎買的嗎?”何嵐氳自言自語道,馬上回想起自己在戴高樂機場免稅店購買猴子的細節,結帳後她把小票順手塞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回家後被母親翻到了。

  而她和岳凌霆一起在這家店買猴子玩偶的情景,卻想不起來了。當時她是喜歡還是嫌棄來著?

  她忽然意識到,她的記憶正在被目前所處的這個世界同化。她從另一個消亡的時空帶來的、有岳凌霆參與的記憶,正在被這個世界裡沒有他的記憶所替換覆蓋。

  就像她最早把綠夭冰凍醒來後,她漸漸也擁有了矯情版何嵐氳的記憶,而自己原先的則淡化忘卻了。比如她已經徹底不記得,最初那個並沒有長生不老、與她同年齡的岳凌霆,他們僅有的幾個月交集裡發生過什麼。

  她已經失去了他,沒有照片、沒有紀念物、沒有孩子,世上沒有任何他存在過的痕跡,留給她的僅僅只是大腦里的記憶而已。

  現在難道連記憶也要失去嗎?

  才過去一年多而已,她就開始遺忘,那麼再過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他是不是就會徹底從她生命中消失?

  她無法想像很多年以後,他在她口中變成:我曾經愛過一個人,但我不記得了。

  不,甚至前半句也不會有,她會將這段不存在的記憶完全遺忘,回憶起來,只會感慨說:年輕的時候我誰也沒有愛過,真可惜。

  不會的,她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她逃也似的跑回房間,翻出畫板和鉛筆來畫畫。

  她要趁自己還記得,把關於他的回憶全畫下來、寫上備註,反覆提醒自己、強化記憶。

  但是一提起畫筆,腦海里只來來回回重複著同一句話:我沒有來過這裡,我沒有來過這裡,我沒有來過這裡……

  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在這個房間裡,在樓下的機場商店,在窗外的沙灘海邊,都發生過什麼?

  想不起來了,就連他的面目、他的神態動作,也成了霧裡看花的模糊影子。

  顫抖的鉛芯無法落筆,戳在畫板上斷成兩截。她把行李箱裡的畫像全部拿出來,鋪在桌面上瞪大雙眼一張一張看過去。

  豆大的淚珠在素描紙上碎裂,無聲無息地滲透消解,再被紙張悉數吸收,開成一朵黯淡扁平的花。

  那一年海邊初遇,他把她送回家,分別時她答應過他的,不能再食言第二次。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不要忘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出遠門坐火車,大概率不更。

  第59章 尾聲

  早上六點鐘,何嵐氳在旅店床上準時被鬧鐘叫醒。

  她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 關掉鬧鐘解鎖後, 屏幕上彈出她昨天錄製、設置好的視頻, 開始自動播放。

  “今天是20××年5月31日, 這是一條給明天的我的備忘錄:請你記住,你愛的人叫岳凌霆, 五嶽的岳, 凌霄的凌, 雷霆的霆——也可能不叫這個名字;他長這樣,”視頻中的自己舉起一張素描畫像,“也可能不長這樣;你第一次遇到他是在金盛路小巷子的‘轉角’咖啡館, 也可以認為這不是第一次。當時的情景大概是這樣……”

  視頻里的自己借著一張張素描畫,把跟岳凌霆相識的經過複述了一遍。

  何嵐氳看完回憶了一番,嗯, 那些記憶都還在腦海里, 沒有忘掉。

  視頻還沒來得及關,母親的電話打了進來:“氳氳, 你在路上沒有呀?坐的火車還是飛機?能不能準時趕到?”

  “放心吧, 我就住在機場旁邊, 八點半的飛機, 十點鐘到, 打車過去半個小時,保證不會誤了吉時。”

  “你這孩子,幹嘛弄這麼緊巴巴, 萬一飛機晚點耽誤呢?提早一天過去定定心心的多好。”母親抱怨道,緊張的時間表讓她倍感焦慮,“你是咱們家的代表,要是遲到了,你自己去跟你穆伯伯穆伯母賠罪。”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他們有的忙,不會注意我的。”

  “人家從小把你當閨女看,就你沒良心!成天浪在外頭也不知道幹什麼,連自己家都不回!本來想讓你去迎親的,結果你到正日當天才有空,只好找了遼遠的遠房表妹去。”

  穆遼遠和呂瑤結婚,讓她去迎親,開什麼玩笑,那不是觸霉頭嗎?

  婚禮地點選在呂瑤的老家,正好是何嵐氳上大學、讀研的城市。爸媽不方便出遠門,派她代表全家出席。

  掛了電話,屏幕跳回視頻的結束畫面。為了方便攜帶,她重新買了一隻一英尺高的同款小猴子,每次都會和她一起入鏡,大的那隻留在家裡。

  她想了想,把視頻上傳雲端,手機上的刪除。

  之前怕視頻丟失,她在所有的電子設備上都留了備份,結果不小心被母親看到。她聽到母親在藥店阿姨面前偷偷流淚,說懷疑女兒得了妄想症,幻想自己和一個畫出來的帥哥談戀愛、環遊世界,所以才快三十歲都不找對象。

  如果一個人從未出現在現實世界,他們之間所有的交集回憶都只存在於她的大腦里,那算不算是妄想?

  有時她也忍不住會懷疑,那些奇妙而綺麗的經歷是不是她幻想出來的,不然為什麼再也沒有聽說過前世今生、改變過去這樣的事發生?

  她把大件行李寄存在機場,只帶了一個隨身小包。過去參加完穆遼遠的婚禮,她還要飛回來繼續朝下一個目的地行進。

  在機場她意外遇到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故人。

  說故人可能不太恰當,她不確定岳凌宙是否還記得自己。

  倒是岳凌宙看到了她,向她走過來。她孑然一身、輕裝簡行,從她的膚色外貌、衣著裝束都能看出她是一個常年在戶外奔波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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