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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遼遠咬緊了牙關。
岳凌霆判斷了一下形勢,對穆遼遠說:“客廳書架後面有個隱蔽的儲藏室,可以暫時躲一躲。”
“有追蹤警犬,一般的房間藏不住的。”穆遼遠眉頭緊鎖,凌厲的目光從何嵐氳身上掃過,“我不會連累你們。”
與其說不想連累,不如說他對她已徹底失去信任,變作懷疑和敵意。
他把車上的黑色旅行袋拿下來背在肩上,另一手扶起綠夭:“我們走。”
兩人相扶相攜迅速離去,沒有再回頭。
岳凌霆把院子和屋內可能留下的痕跡全部清理了一遍,回頭發現何嵐氳還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像失了魂似的,茫然盯著穆遼遠離開的方向。
他過去攬住她的肩,她也不反抗,被他半推半帶,踉踉蹌蹌地走進屋裡。
別墅主人在客廳角落設置了一個閱讀角,正是岳凌霆昨晚放旅行包的椅子,位置相對隱蔽而安靜。椅子旁邊的入牆式書架是隱形門設計,推開才發現背後還有個小小的儲藏室,架子和護牆板巧妙地隱藏了縫隙。
岳凌霆把她推進去,反手關上書架門。
儲藏室沒有窗,關門後一片漆黑,只有門縫漏進些許光線。何嵐氳背貼牆壁僵立,岳凌霆在她身前護著她,一邊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警犬和摩托聲漸漸逼近,一隊人進了院子,步履輕微,訓練有素。他們四處大略搜了一遍,有人在院外喊道:“發現目標!在湖對岸!”院子裡的人隨即追趕過去。
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何嵐氳像驚弓之鳥般驚顫了一下。
接著又緊跟了兩聲,警犬一陣狂吠,而後慢慢歸於沉寂。
她終於恢復了些許理智,啞聲問:“他……他們會有事嗎?”
頭頂上方的聲音冷漠生硬:“你開槍的時候,沒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她無言以對,正當心思煩亂時,人聲警犬聲又回到了院子裡。
岳凌霆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屏住呼吸不要出聲。
何嵐氳從門縫往外看去,沒有看到綠夭,只見穆遼遠雙手反銬在背後,被人推了進來。
領頭的特|警隊長訊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裡?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穆遼遠用鮮卑語回答:“看到這棟房子像有錢人家,想進來偷點錢和吃的。”
搜查的特|警發現了被砸破的窗戶玻璃和撬開抽屜的痕跡,向隊長匯報證實。
隊長又問:“槍是哪來的?”
“和車鑰匙一起偷的。”
“你是指這棟房子的主人私|藏|槍|支嗎?”
穆遼遠面色平靜:“貴國的槍|支的確很難獲得。”
隊長回憶他之前確實沒有武器,而能在這裡造別墅獨占湖景的人,非富即貴。他轉頭對另一名隊員小聲說:“查查業主。”
隊長對穆遼遠的供詞半信半疑,握著槍在屋內轉了一圈,四下環顧。走到閱讀角附近時,他停下腳步。
穆遼遠忽然轉過臉向這邊看來。他注意到了閱讀角的書架,也是整個客廳唯一放書的地方。
隔著細細一條門縫,何嵐氳仿佛覺得他看到了自己。岳凌霆告訴他書架後面有儲藏室,他知道他們躲在這裡。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會揭發他們嗎?如果不是她衝動開了那一槍,這會兒他已經駕車逃脫了,是她親手斷送了他和綠夭逃生的希望。現在情勢陡然發生逆轉,變成他們的命運懸於穆遼遠一念之間。
他的眼神里飽含恨意。他完全有理由反過來報復她,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隊長似乎發現了穆遼遠的異樣,警覺的目光左右一掃,轉身看向他注視的方向。
一把看書的椅子,落地閱讀燈,嵌在牆壁里的書架,架子上擺滿了書。
隊長握著槍向書架走來。
他舉起手正要檢查架上書籍有無異常,剛才受他命令去查業主信息的隊員跑了回來,湊近隊長耳邊說:“這棟別墅登記的是……”他說了一位大人物的名字。
書架上大部分書和政|治有關。
隊長縮回手,回到客廳中央下令:“贓物帶走,通知管轄這片地區的派出所,按一般入室盜竊案處理。”
他們把穆遼遠押回車上,警車摩托呼嘯遠去。
走到門口時,穆遼遠又回過頭,向書架這邊看了一眼。
他的眼裡當然有忿恨,但更多的是她熟悉的、從十四歲認識他開始、最常見到的那種情緒。
何嵐氳永遠也無法忘記這個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這是一個男主苦逼、女主黑心、男二聖母、女二白蓮的故事_(:з」∠)_
開頭一段和上一章的結尾調換了一下順序,不是重複。沒看過的可以回頭看一眼。
明天白天有事出門,最近寫得挺卡的,更新也不會早,可以後天再來看。
第48章
天光終於徹底亮了起來。
岳凌霆在前面走,何嵐氳跟在後頭。
從湖邊別墅出來後他一直沉默, 除了給哈維打電話讓他開車來接, 其他一句話都沒說。
他走得很快, 步子又大, 她跟得很吃力。過去的一天一夜中,她只睡了三個小時, 其他時間都在疲於奔命, 上一次進食還是昨天晚上八點的小半塊壓縮餅乾, 之後連口水都沒喝過。精神亢奮時還能扛著,現在支撐她的那根弦卸了勁,她覺得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掏空了。
她喘得厲害, 嗓子裡冒著腥甜的血氣,額頭和背上出了汗,被清晨草原上的涼風一吹,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雙腿也隨之戰慄發抖。她怕自己再走要摔倒,於是停住了步子。
岳凌霆沒有注意, 仍自顧大步前行, 很快就拉開十多米的距離。
一停下來才覺得兩腿發軟完全使不上力氣, 她彎腰扶著膝蓋, 藉助身體的重量穩住下肢。
她覺得, 岳凌霆好像要把她丟下了。
真奇怪,最近為什麼老是冒出這種軟弱酸楚的念頭。就算自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草原荒漠上又怎樣?難道想不到辦法回去嗎?
但是有他在身邊,反而比孤身一人更不知所措。
面前的光線忽然被一片陰影擋住, 她雙手撐著膝蓋抬起頭。
“累了嗎?”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這裡安全了,累就歇一會兒。”
鼻子驀地一陣發酸,她眨了眨眼睛,終於敢開口把壓在心頭的重擔問出來:“他們把他抓走……會對他怎麼樣?”
這話讓他的表情和語氣重又變得冷漠沉鬱:“一輩子鎖在實驗室里,成為獨|裁者長生不老的試驗品,你不是都知道麼?”
“那穆遼遠呢?會怎麼處置他?”
他冷冷地說:“你覺得呢?難道追回失物就放他回家大團圓嗎?”
說到回家,她想起穆伯伯和穆伯母,他們已經一周沒有兒子的消息了,該擔心成什麼樣,回去之後又該怎麼向他們交代,更何況……她還是造成這後果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