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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是同夥,”他抓住那隻小拳頭,整個握在手裡,笑得更開懷,“記錄在案的……夫妻,跑不了。”
何嵐氳收起玩笑語氣,認真地問:“如果我真的跑了,會不會連累你?”
“不會。”見她不信,他揚起眉,“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還怎麼在這邊混?我有靠山,比如這棟別墅的主人,就算查出來也沒人敢動他。”
何嵐氳半信半疑。她想問你在這邊混很久了?為什麼選擇這兒?又覺得現在似乎不是糾結這些旁枝末節的時候。
岳凌霆握著她的拳頭,把手指捋直了,指尖在她無名指的指根處摩挲:“戒指呢?昨天還看你戴著。”
“這邊氣候太干,手變細了掛不住,就摘下來了。”這是實話。
他也沒質疑,接著問:“在你包里嗎?”
何嵐氳故意說:“扔在招待所台子上,沒帶。”
這話他不信:“拿出來送給我吧,湊一對當紀念。”
“不給,我花錢買的。”她把他的左手從肩膀那側拉過來,摸到他的戒指還戴著,“我還指望拿去金店回收呢。”
“金店要打折,多虧啊。你賣給我,我原價回收。”
“不賣。”
“那我出雙倍。”
“給多少錢都不賣。”
“捨不得了?”他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胸腔微微震動,“這麼個大活人在你面前,何必去捨不得一個死物?”
何嵐氳不說話了,翻過身背對他:“我要睡覺了。”
岳凌霆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睡吧,有動靜我叫你。”
她躺了一會兒,又轉回去面朝他,見他坐直了上身,似乎不打算睡覺。
“你不也睡會兒嗎?”早上五點就出門,又開車又爬山,還背了她一路,總會有點累吧?
他把手放在她肩上,聲若嘆息:“睡覺時間過得太快,怕眼一閉一睜,他就來了。”
她心裡也明白,見到穆遼遠,他們之間就真的徹底結束了。
她躺在他的臂彎里,自己竟也不太確定,到底是希望穆遼遠快些來,還是希望他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收尾不是結尾啦,還有好幾萬字呢,大概得再連載半個月。
就算劇情走完了不還要談戀愛嗎!
第45章
這夜何嵐氳又夢到了賀蘭韞。
很奇怪,以往她身邊有人, 尤其是有岳凌霆在時, 從來不會夢見她的。而且最近發生的事, 她並不想告知或向她求助。
賀蘭韞那邊, 似乎也是如此。
——她喝醉了。
賀蘭韞屈膝坐在草地上,單手撐在身後, 對著夜空舉起酒壺邀月共酌, 然後仰頭將酒漿淋成細細的一線, 盡數灌入口中,喝完就把空壺隨手扔在花台下。
她已經繼任大祭司,飲酒是犯戒的。
何嵐氳想上去提醒她, 她卻躺在草地上,醉醺醺地呼喚道:“雷霆!雷霆!”
往常雷霆都在院門口守著,今日卻不見蹤影, 換了一名婢女值守。賀蘭韞連喚幾聲不見人應, 發起脾氣來:“雷霆人呢?去哪兒了?”
婢女忙說:“奴婢這就去把他叫來。”
沒過多久雷霆來了。與他一貫挺拔如松的身姿不同,今日他的步履有些蹣跚, 背影佝僂, 長發未來得及束起, 瀑布似的垂散在肩後。走到她面前時, 他甚至踉蹌了一下, 單膝跪倒在地。
賀蘭韞坐在地上對他張開雙臂:“背我回去。”
她醉得厲害,還以為這裡是草原。
雷霆轉身半跪在她面前,賀蘭韞爬上他的背, 他抖抖索索試了兩次都沒能站起來,反而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啊!”賀蘭韞忽然驚呼,“對不起我忘了,你還沒好呢。”
她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還在發燒……難受嗎?”
他沉默地搖了搖頭。
賀蘭韞雙手扶著他的肩,她醉得東倒西歪,那姿勢像是擁抱他:“別怕,會好起來的……你的命硬得很,那麼多艱辛危險你都熬過來了……你會長命百歲,一直陪著我……”
她的語聲漸漸低下去,歪在他臂彎里,最後一句話說的是:“你身上好燙啊……”然後便徹底醉倒了。
何嵐氳只看到她仰面躺在他懷裡,他的脊背繃緊,微微顫抖。散落的黑髮擋住了他的臉,他俯下身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湊近她,印在她唇上。
即使是在夢裡,何嵐氳仍覺得心口仿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狠狠擊中。
她擔心的事終還是發生了。賀蘭韞或許只把他當做奴隸、陪伴解悶的下人,但雷霆並不這麼想。
理智告訴她應該上去阻止他們。賀蘭韞是祭司,她的身心都屬於他們尊奉的神祗,不可再有兒女私情。如果他們做出逾矩之事,那可比偷偷飲酒嚴重得多。
但是她的腳步滯澀,裹足不前。
她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名字里同樣帶“霆”字的人,以及從今往後那一世又一世剪不斷的糾葛,都從這裡起始開端。
如果現在她上前阻止,是不是後來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賀蘭韞沒有雷霆,何嵐氳也就沒有岳凌霆。
醉意醺然的賀蘭韞嚶嚀一聲,抬起手臂勾住雷霆的頸項。這動作讓他戰慄得更厲害,他兩手一抄,猛然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往房中走來。
他看不見何嵐氳,但是她看得見他。
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清他的相貌。月光下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暗影如水瀉般從他臉上一寸寸褪去,露出一張無比熟悉的容顏。
那分明是岳凌霆的臉,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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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嵐氳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
睜眼就看到岳凌霆的面容近在眼前,東方微露的晨曦正好透過窗戶映在他臉上,一半是陰影,一半是清輝。
她幾乎是彈射般地一躍而起。
她一動他便也睜開眼,跟著她坐起身:“怎麼了?”
何嵐氳的心口還在砰砰跳,她盡力壓住急促紊亂的呼吸,聲音卻仍有些發顫:“你是雷霆。”
陳述句,而非疑問。
微弱的晨光只照見他下頜的邊緣,露出一道緊抿的直線,上半邊臉沒在暗處,沉默半晌,低聲說:“是。”
這個回答更讓她驚駭的是背後隱藏的蘊意:“前世的事……你都記得?”
“從未忘卻。”
第一次見面他就說了,“上輩子見過”。
何嵐氳張了張嘴,不知該作何反應。她覺得腦子有些亂,於是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她一早就猜測,夢裡那些零碎的場景是她和岳凌霆前世的記憶碎片,至今她也只知道那些碎片而已,無法串成連貫的往事前塵。她以為他和她一樣,帶著未盡的念想,追尋自己掛懷牽念的人,靠的僅僅是運氣和直覺。
但是他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