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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陽令傻眼了。

  蒯通說:“如今六國諸侯都已經反秦,武臣將軍大兵將至,你一意孤行堅守范陽,城中少年都爭著要殺您(又是“少年”),持您的人頭開城投奔武臣將軍。您趕緊派遣我出去見武臣,我可保你轉禍為福,就在今天啦!”

  范陽令自始至終,一句話說不出來。他的神情由怒轉疑轉驚轉哀轉怯,最後只冒出一句:“先生,先生確實要出去救我啊!”

  蒯通蔑然一笑,這個自然,你給我準備好介紹信和禮物好了。

  於是,蒯通搖搖晃晃帶著介紹信和倆跟班,作為范陽令的代表去武臣軍里了。對武臣等人陳述道:“我看足下的方針,是必須戰勝然後得地,進攻然後得城,臣竊以為這個方針是錯誤的。如果你聽我的話,可以不攻而得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定千里,你有沒有興趣啊?”

  武臣一下子也啞巴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蒯通說:“現在我們范陽令,遭到你們的貴軍進攻,正常反應他應該是整頓士卒,守城鏖戰,但是像他這樣的官僚,膽怯怕死,一旦打敗了,他的富貴和腦袋都沒了。所以以我來看,他這樣的官僚,都是願意投降的。但是他又怕您認為他是秦朝所設置的官吏,把他殺了。事實上,你們前面攻下的十座城池,守城的秦置官吏都被你們誅殺了。還有一個情況,就是城中少年都在活動,準備刺殺范陽令,然後據城以抵抗您(這裡卻與對范陽令的說法不同,正是縱橫家的變通之處)。當下之際,您何不拜范陽令為侯,送給他一封侯印,范陽令不死而得封侯,然後獻城歸降。這樣,因為他成了你所置的官吏了,有您給他撐腰,少年也不敢再殺他。他的前途和生命有了保障,然後讓他乘坐朱輪華軸之車,驅馳於燕趙大地,給您打打GG。燕趙諸城可以不戰而降。”

  我們說,蒯通使用的還是縱橫家的勢力互相牽制的思想,如果把武臣軍視為一個強國,少年視為次一強國,范陽令是一國,這就是多國間的制衡的思路。縱橫家就是利用多種勢力間的相互作用關係,謀求自己的目標的達成。

  武臣、張耳、陳余等人都覺得這個辦法沒風險,不妨一試。於是蒯通拿著委任書和侯印,回去找眼淚汪汪的范陽令去了。范陽令內有少年逼迫,外有大兵壓境,向前一步可得封侯富貴,向後一步刀子進肚,那也沒有猶豫了,出城投降。

  趙地的很多城池的第一把手,也不願意賣命為秦國守城,被內外形勢逼迫,都覺得投降好,但是又怕投降就失去了富貴和頭顱。不久,他們看見范陽令已經封了侯了,乘著紅輪子的富麗堂皇的車子,在各城池邊上來回溜達,一想,哦,原來投降可以不死啊,於是不戰而降者有三十餘城。可謂傳檄而定千里,趙國大部歸了武臣。

  武臣奪得趙地的經過,我們再仔細回顧一下。

  陳余,先是動員趙地豪傑,得兵數萬,攻得十城,隨後通過類似范陽令這種(外有大兵壓迫,內有少年威逼),於是三十餘城迫於形勢而投降,武臣遂盡得趙國之地,然後自封趙王。趙國遂復國了。

  這個攻略趙國的過程,是當時的一個典型案例。

  其中關鍵的運動力量有兩個:第一,豪傑,他們由於被秦政府的迫害,以及出於封侯和得富貴的目的,動員自己的力量起來,主動拉起光復趙國的進程;第二,城內少年和受秦法迫害的慈父孝子,從城內攻擊秦的官吏(范陽只是一個欲殺縣令的例子,其他地方,則是“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刑不是攻城殺,而是刑殺,刺殺)。

  第十章 項羽掐斷大秦最後一口氣(12)

  可見,農民並不是該運動中的主動者,武臣得趙地千里的主要依靠力量不在於農民,而是豪傑與城邑少年父老。

  同樣的情況不僅發生在趙國,田儋略定齊國,周市略定中原魏國,葛嬰、項梁等很多人略定楚國,韓廣略定燕國,他們短時間內的成功,都是出於武臣略定趙國這個大致模式。

  我們認為,秦末人民運動的主體,從主要各級領導者,要相應和發揮關鍵作用者,以及士卒層面的追隨者,都主要是城邑範圍內的民眾,它是一場城邑平民的武裝復國與反抗秦皇權專制的運動。

  那時候的社會形式跟後來的專制社會是不一樣的。

  其實在先秦時代,商業發達,城邑的人口和城邑可徵兵的數量在先秦是很龐大的,臨淄一城足以徵發二十萬士卒。而在春秋時代,打仗的更全是國人(城邑平民)。秦漢之際的當時中國四五百個城邑(按縣城數量算),總量足以徵發出八十萬以上的士卒,足夠滿足秦漢之際的義軍總量五六十萬。而且,義軍人數的增長都是呈現幾千幾千的遞增特點,三四千是最常見的,這也正是城邑徵兵的特點。

  也就是說,陳余說服那些豪傑,得到的數萬人,作為拿下趙國的首發力量,未必這數萬人是農民,完全也可以由很多城邑平民構成。而隨後,攻克列城或者列城投降,從而又收得的兵卒,也未必是來自農民,也完全可能很多是城邑平民徵發出來的守城士兵。

  即便這數萬人中有農民,也並不能改變這場運動的性質,它仍然不是以農民反抗地主剝削作為主要性質的,因為這些“農民”是在豪傑、地主帶領下起事,而不是這些農民起義來進攻這些豪傑、地主及其背後的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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